天津大爆炸满月祭：荷兰专家为天津支招（组图）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天津“8.12”大爆炸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逾百人在这场灾难中丧生，数千人流离失所。我们应该如何处理像天津爆炸这样的化学灾害呢？

四年多以前，发生在荷兰南部小城穆尔代克 (Moerdijk) 的一场大火震动了整个荷兰。或许荷兰在此事上的经验和教训，对于天津的事故后救援和重建有些许借鉴价值。（相关文章：城市之殇：盘点全球十大城市工业爆炸事故）

2011年1月5日，穆尔代克升起的滚滚黑烟遮天蔽日。穆尔代克是一个坐落于鹿特丹港附近的小城，位于去德国的航道上。黑烟源于发生在Chemie-Pack公司的一场大火，更令人担忧的是储存在那里的危险化学品。

起火六分钟以后，消防部门接到警报，整支消防队迅速赶到事发地点。他们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需要一个跨地区协调的危机小组。消防员开始找寻灭火的最佳方式，一个危机沟通小组马上成立。安装了高音喇叭的车辆开进穆尔代克的大街小巷，告诉人们紧闭门窗，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当地的两个无线电台被用作灾害信息中心，持续播报气象状况，受污染的云层漂向何方？哪些区域可能受到烟雾困扰？因为涉及到大量化学物质，人们格外谨慎。

（图：荷兰Moerdijk化工大爆炸现场火光冲天）

看到黑烟的那一刻，安妮•波哈德正驾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波哈德是一名危机沟通专家，就住在附近。她对这场事故中的信息沟通表示不满：“人们接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是：紧闭门窗，并收听广播。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这条信息持续播放，却没有任何的更新。我当时在车里，手足无措。我不知道开车回家是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我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你是危机专家，你觉得我们可以出门吗？我们丝毫不清楚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傍晚，火势基本得到控制。穆尔代克市长说，检测结果并不像大家担忧的那样糟糕，不会危害到公众的健康。波哈德简直不敢相信市长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她说：“我明白市长这样讲是告诉人们一切均在掌控之中，希望打消大家的顾虑。但说这些根本没什么用。他怎么知道有没有人接触到烟灰？人们有没有吸入黑烟？所谓的公众健康只是一个抽象的术语，对一个个活生生的个体毫无意义可言。”


（图：荷兰Moerdijk大爆炸后化工厂变成一片废墟）

据波哈德说，市长的讲话起到了反作用，人们开始不信任官方。“你必须诚实地告诉人们你所知道的，以及你尚不知道的。你当然可以告诉公众最初的检测结果没那么糟糕，但是不能马上做出结论。应该告诉公众的是，还有些事情尚不清楚，专家会进一步在受污染的区域进行取样。让大家知道事情的进展，以及你下一步的计划。”

灾难发生一周后，波哈德被请去给危机小组提供咨询，以处理危机带来的后续问题。“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答附近居民的问题：孩子能不能在室外玩耍？自里母鸡下的蛋以及院子里自产的食物还能不能吃？人们需要知道怎么做是安全的，怎么样做是有危险的。”


（图：荷兰Moerdijk大爆炸后调查组人员清理化工残留）

火灾发生之后，国家公共卫生与环境研究所受托在受污染地区研究火灾对环境造成的影响，对空气、土壤和水进行取样。约兰达•如勒弗斯是调查组的成员。据如勒弗斯讲，在灾难后续的处理过程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不知道他们拿专家建议做了什么。“在检测结果的基础上，我们给出了非常技术性的建议。但这些建议需要根据当地的具体情况加以理解。这是当地政府要做的工作。但是，我们的一些建议马上就出现在了互联网上，甚至没个来龙去脉。和公众沟通检测结果当然很重要，但在公布之前需要做出一个解释，否则只会吓坏民众。”

一年以后，安全调查委员会就Chemie-Pack公司火灾事故发布了一份报告。报告声称，事故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有545名居民报告有健康问题，不过，并不确定是否是由火灾引起。然而，火灾造成大量的物质损毁，总计超过7100万欧元。除了Chemie-Pack公司，附近的商业区损失惨重，火灾事故附近区域遭到严重污染，所幸没有危害食物和水源。调查委员会得出结论：这场火灾不能算作国家灾难。

然而，Chemie-Pack公司的火灾的确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并且，调查委员会公布的报告称，无论是与广大民众的危机沟通，还是相关机构之间的沟通，都是远远不够的。但他们不想将沟通环节的过失归罪于任何机构或个人。调查委员会更为关心的是人们可以从事故中得到什么教训。

这或许不是荷兰的灾难，但肯定是沟通的灾难。

三年后，壳牌石油公司发生大爆炸，事发地点恰好在穆尔代克的同一个工业园。事实证明，无论是参与其中的各个机构，还是危机小组，都从以往犯下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后来就职于国家公共卫生与环境研究所的如勒弗斯说：“地区和专家机构之间的配合明显好很多。有一个人专门负责从专家机构那里收集信息，处理之后再公布给大众。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是完美的。我们的危机管理还可以改善。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的确从穆尔代克上次的灾害中汲取了经验教训。”

危机沟通专家波哈德也注意到了明显的改观。“市长真的是在了解平民的顾虑，并且及时发布最新情况，详细地解释已经确认的事实。”不过，波哈德指出上一次灾害中的沟通失误影响到了政府的公信力。“人们依然在怀疑。尽管这一次的信息发布做得要好很多，但广大民众可能不会这样认为。”

两位专家都强调稳定人心的关键是保持公开。正如波哈德所言：“告诉人们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让他们知道你还有哪些是没搞清楚的。时刻和民众保持沟通，告诉他们你的行动计划和行动可能导致的结果。灾害发生后要关爱受污染地区的居民。这是穆尔代克灾难中最重要的教训，也同样是天津爆炸需要处理的重要方面。”

（翻译：刘峄阳）

（特约专栏，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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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文：炸出来的天津乱象
石化围城的悲剧：起底天津滨海新区的工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