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不再恐同日

“恐同”的逻辑:人人都学,怎么办?

(“国际不再恐同日”荷兰在线特约专稿)这些年来,每当我说到“同性恋”只不过像是左撇子;或者说到小姐也是一种工作;或者说到“小三”和离婚也是一种选择;几乎每次都有人反问:如果人人都这么做,社会不是就乱套了?总之,只要你一提到宽容任何一种“多样化”的性,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讲道理,而是生怕你把别人给“教坏了”。就连一些在其他方面非常开明的知识界新锐者,居然也是如此。

对此,我首先想到的是社会原因。这种“扩散论”只不过是传统势力的杀手锏。它制造、传播和挑拨人们的不安全感,以便生产出对于同性恋和非主流的性的仇恨与镇压。但是,凡是没被洗脑洗残的人都会想到:那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不学好,偏学坏”呢?

可是,这种理性的思考并不能揭示问题的根源。经过的多了,我慢慢明白了:这其实仅仅是一种“情感自卫圈”。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如果自己那个赖以生存的、习惯成自然的“性的自我”,被汹涌而来的“性的多样化”给冲垮了;那么谁也承受不起。在历史和现实中,绝大多数“恐同”或者反对“性少数”的普通人,其实都不是出于任何一种深思熟虑的理念,而仅仅来源于这种恐惧。

这又是因为,面对任何一种“性少数现象”,大约每个人都会不用自主地扪心自问:“我会这样做吗?”结果,很多人就把“我不会去做”给错误地扩大为“我反对这样做”了。

其实,在反对与支持之间,还存在着广阔的中间地带:反对 — 只是反感 — 觉得怪异 — 看不惯 — 无所谓 — 可以理解 — 见怪不怪 — 值得同情 — 支持。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其实只要你处在“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无所谓状态,就可以了,就是宽容了。反之,如果真的主张人人都应该学习“性少数”,那反而不是多样化,而是重新构建另外一种霸权。

那么,为什么这样一个浅而又浅的小道理,总是耗费我很多的精力去反反复复地宣讲呢?

说到底,是因为我们实际上把“性”给当成心灵圣地,当成人格的核心,当成我们一切最深刻的情感的中心和基础。结果我们就不得不作茧自缚,给“性”修建起一道牢固的“情感自卫圈”。一旦面对多样化,我们就会不用自主地觉得,这是在暗示着“我也会变成这样”,于是我们就丧失理智、奋起反击,甚至歇斯底里。

这并不是在批评谁,而是因为当今社会的“异性专偶制度”把我们培训成这样:性必须是异性的、私密的、有爱的、专属的、规矩的、不变的。否则我们的情感就无所寄托,我们的人格就土崩瓦解,我们就“人将不人”。可是,时代变了,社会变了,性的多样化丰富多彩,性的新现象层出不穷。我们实在是无法迅速地适应这一切,所以恐惧和愤怒都情有可原,无可厚非。

问题仅仅在于,我们干嘛非要这么脆弱,这么“娇贵化”呢?这个世界上99%的人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不做;人人都不去做的,我也可以做;这不是一个现代人应有的健全人格吗?况且,对于任何一种性方面的奇葩,我们只要不去践踏就足以,能够观赏则更好,你自己不是还是要继续走你的路吗?如果没有这样的现代人格,即使你想去做一个“正常人”,还可能成功吗?

每年一度的“国际不再恐惧同性恋”日,说的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啊。

(特约专栏,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本文不代表本网观点。)

背景介绍

国际不再恐同日(International Day Against Homophobia,简称IDAHO或idahomophobia),日期为5月17日(源于1990年5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将 “同性恋”从精神病名册中除名)。希望唤醒世人关注对同性恋的恐惧,因性倾向及性别认同,而产生一切加在肉体上及精神上的暴力及不公平对待。同性恋恐惧,简称“恐同”(英文homophobia),是指对同性恋者以及同性恋行为的恐惧和憎恨。和种族主义一样,恐同是一种歧视,表现为对被认为是同性恋者的人或与之相关的事物持有曲解、侮蔑、排斥、仇恨和敌视,尤其是针对那些外貌和举止不符合男女传统性别角色的人。由于全球还有多个国家,同性恋者会受到不公平待遇,“国际不再恐同日”令其他人可以知道同性恋者可以健康,快乐生活,从而令人不再恐惧同性恋者。(摘自百度百科) 

潘绥铭
潘绥铭

现任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终身致力于运用社会学的视角、理论和方法来研究中国的性现象、性文化与性问题;曾被媒体誉为“中国性学第一人”、“性学教父”、“麻辣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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