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O9001认证”的中国性工作者（专栏文章）

前些年，广东东莞流传着一份小姐们的服务指南。比如打波要多长时间？亲咪咪必须不少于几次等？这份就像ISO9001性服务质量体系认证的标准，一时成了地下娱乐业考核指南。

去访谈小M时，他是我所做的中国男性性工作者口述实录调查者之一。小M来自东北黑龙江——这也是让我感觉有趣的一点，我接触的不少男性性工作者都来自东北。我想大概是因为东北男人比较阳刚，帅气，加上东北典型的“笑贫不笑娼”文化，所以才有大量的性工作者出现。

当小姐们满大街时，少爷们现在纷纷横空出世。他们似乎表明了男色时代正加紧到来。不久前的山东某局长潜规则某帅哥，似乎让中国人第一次发现，原来中国的有钱人不但玩女人，也玩男人。

小M很敬业。

他寻找客人的方式基本都是通过互联网。和客人谈好价钱后，他便打车前往。在出门前，他会细心的装好安全套，润滑油或者某些特殊器具。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乡下所看见的那些手艺人，去某个主顾家做活前，会全幅武装的装上锯子、铲刀之类的工具。在本质上，我想小M和一个手艺人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有人用手艺吃饭，他用身体谋生。

既然是手艺人，就得有手艺人的绝活。

所以，小M很关心自己的服务水平是否能令客人满意。接受我的访谈时，他的焦虑之情溢于言表。比如他关心自己的尺寸是否能够令客人满意？他的技巧是否高超？他的时长是否符合职业标准？

前些年，广东东莞流传着一份小姐们的服务指南。比如打波要多长时间？亲咪咪必须不少于几次等？这份就像ISO9001性服务质量体系认证的标准，一时成了地下娱乐业考核指南。有玩笑说：某小姐带着这份服务指南放在枕边，做完一项服务划勾，让斤斤计较的客人无话可说。

小M虽然不会服务到这样精细，但是他深信任何一行都有职业道德。所以，即使客人不挑剔，追求更高更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告诉我，他会关注客人的反应。有时，他力不丛心了，但如果客人没有达到高潮，他会气喘吁吁的继续。

他还会苦练性技巧。一方面，他频繁看片，从各种情色片中学习性技巧；另一方面，客人变成了他的道场。他阅客无数，所以知道各种主顾的喜好等，能看客下菜。

正因为越来越将性——这本来在文艺青年们看来是花好月圆，纯洁美好的交配行为——变成了手艺活，所以，小M越来越练就了抽身出来的本领。有一次，他波澜不惊的职业化式的接待一个老主顾时，突然想起了上次这个老主顾答应带他去吃一碗阳春面。他担心老主顾说话不算数，于是问道：“一会儿你答应带我去吃面是吧。”

在他身上努力运动的客人立即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了。客人骂他：“你这小子，你心思完全不在我身上哈。”

小M也觉得很委屈，虽然也有些内疚。在他看来，他就是一个手艺人，不是性爱艺术家，客人购买他的服务，但不等于购买他的心魂。所以，走走神也是应该的。

也因为是手艺人，所以小M一方面对自己的服务技巧严格要求，尽可能达到行业标准，但另一方面，对于客人付酬的短斤少两行为，他可是一点也不退让。有一次，他服务了一个客人，客人付钱时，零头缺个十几块钱，客人问他是否可以少这十几块钱，他坚决不答应，非要等客人去银行取现钞。

客人觉得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在小M看来，没有错，婊子就是认钱不认人。

小M的手艺人式的工作情景，让我想起了性与爱的巨大分裂。古时候的文人们去逛妓院时，喜欢来一些诗赋词诵来助性，但是今天，性工作者们却在忙着推出IOS9001性服务质量体系认证。朦胧和诗意没有了，只剩下简单的肉欲运动，那些渴望从小M身上得到爱情和快感慰藉的人们，一定返身走上清冷的街道时，感觉到心如同凌晨的街道一样孤独而寒冷。

（原标题:手艺人 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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