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影：“我的阴道说”到底触犯了谁？

（荷兰在线特约专稿）北京外国语大学的性别平等小组近来重排BCome小组的 《阴道之道》，为了宣传演出，11月4日，在人人网上首发了17张《我的阴道说》的照片。一时间，媒体蜂拥而上，网络硝烟四起。

2012年9月在北京成立的BCome小组是中国青年女权运动行动派的代表，她们采用了女性主义意识提升和写作工作坊的形式，在美国作家伊娃·恩斯勒1996年创作的《阴道独白》的基础上创作了中国本土的《阴道之道》。该剧本有着极强的本土元素，第二幕《初夜》直击贞操崇拜和处女情结，第九幕《婊》抨击性别刻板印象和性污名，此外，妇女、同性恋和跨性别的议题在各个主题上穿插彰显，突破了二元对立的男性施暴女性受害的传统叙事框架。2013年，Bcome在北京等地上演《阴道之道》十场，场场爆满，从未遭遇攻击谩骂。与此相呼应，广州中山大学纪念艾晓明导演的《阴道独白》十周年演出也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近来《将阴道独白到底》继续招新。

为什么《阴道之道》可以在剧场里演，却不可以说，尤其不可以在网络上拿着照片说？为什么在剧场总是爆满？然而在网络上只有攻讦？《我的阴道说》究竟触动了媒体和大众哪根敏感的神经？惹了谁？触犯了谁？

无论是“我的阴道说：自由！”、“我的阴道说：尊重！”，还是“我的阴道说：初夜是个屁！”、“我的阴道说：想让谁进入就让谁进入！”，言辞或温婉或激烈，她们都在说，我的阴道我做主，只有阴道做主才能实现身体做主，才能实现性自主。她们的表达延续了十多年来《阴道独白》的最强立场：关注妇女的个体经验，反对针对妇女的暴力并彰显妇女的情欲。

各大门户网站第一时间热烈转发《我的阴道说》的照片，然而态度相当暧昧，从标题“惊呆宅男”、“校方不便评论”可以窥见一斑；接着，铺天盖地的网络暴民口诛笔伐；然后，各大报纸、媒体、男性精英人士们粉墨登场，为“北外女生”的沦落和“世风日下”扼腕叹息。

可以想象，绝大多数“评论员们”既没有读过伊娃·恩斯勒的《阴道独白》，也没有看过北京的《阴道之道》。他们只用余光瞟了一眼《我的阴道说》，就开始大发评论。他们用“北外女生”替代“北外性别平等小组”，故意忽略这一行动的倡导性别平等的色彩；他们的逻辑是，阴道依旧不可言说，感慨中国“过度自由”；他们看到阴道，淫者自淫地想到性冲动和插入，充满了性别刻板印象和性的双重标准，可是他们没有想过，阴道是生命的孕育之源，而不是整天挂在嘴边的屄；更人让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是，他们端出慈祥的样子，表达了天真无辜的少女如何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的痛心，做出一副苦口婆心规劝失足少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宽容架势。

在这一事件中，“女性的身体是战场”这一概念上演了一个现场真实版，然而如何应对却成为北外性别平等小组鲜血淋漓的巨大挑战。她们很年轻，她们可能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阵仗，她们可能从来都是众人宠爱的宝贝，她们从没有想过她们的一句阴道说怎么会招来世界上如此之多的污言秽语，她们可能还做不到也摆不出“你们说的都是屁”的潇洒架势。上演《阴道之道》可能是她们人生第一次公开的女权主义实践，然而“围追堵截”带来的创伤为走上女权主义道路抹上一笔壮烈而又惨痛的色彩。据知情人士说，“学校一片恐怖气氛。校领导、家长和学生都各有各的恐惧和压力。”我感慨自己能做的很少，不过想说的是，你们面临的这些阻力，美国上演《阴道独白》的师生们遇到过，广州的自慰研究组也遇到过，只要谈女性的身体和性自主，道路从来就没有畅通过。

北外性别平等小组，加油！我的阴道我做主！将《阴道之道》进行到底！

（原题：我的阴道我做主 特约专栏，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本文不代表本网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