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障儿童受教育难不单是财力问题

南京公益机构甘之露日前就残障儿童难以就读普通学校的问题致信教育部，464位残障人士、家长和教育工作者在该信上签名并留言。甘之露负责人程渊指出，财力不足是长期问题，但认识的偏差为残障儿童入学设下门槛：“残障儿童是否能够进入普通学校实际是人权问题。”

残障儿童入读普通学校遇抵触
南京公益机构甘之露日前就残障儿童在普通学校的受教育权无法保障这一问题致信教育部，建议教育部带头落实《无障碍环境教育条例》中关于学校无障碍建设的规定，从设施上保障残障孩子的受教育权。该信收集到464位残障人士、家长和教育工作者的签名和留言。残障儿童的家长留言表示目前接收“不具备接受教育能力”儿童的特殊教育学校在师资、管理等各方面均处于落后水平，而义务教育学校则缺乏针对残障儿童的辅助师资及软硬件设施。一位家长在留言中表示希望孩子能够真正的在学校就学而不是随班就读：“这些孩子需要接纳和真正的帮助，而不是排斥或同情。”

荷兰在线就此联系到长期关注残障儿童平等受教育权的甘之露负责人程渊，程渊表示征集签名并寄出该建议信的主要目的是争取残障儿童受教育过程中的平等权利，希望可以为残障儿童在普通学校的学习铺平道路，但残障儿童面对的还有入学机会不平等，社会抵触等其他问题。“中国目前的普通学校基本没有针对残障儿童的具体教育体系，在这种情况下，残障儿童如一些低视力儿童被送入盲校，但这些孩子在特殊的辅助下其实是可以就读普通学校的。而且中国特殊学校的数量也远无法满足残障儿童的实际需求。”建议信中不少残障儿童的家长留言称孩子被学校“特殊对待”或目前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学校就读。

根据中国残联办公厅2012年5月15日印发的报告，截至2012年3月底，全国调查并已实名统一录入“中国残疾人事业统计管理系统”的未入学适龄残障儿童有82834名，其中男童51712名，女童31122名。而在这些适龄残障儿童的未入学原因中，“残疾程度较重”的有46404名，占56%；“家庭经济困难”的有15733名，占19%；“其他”有14621名，占17.7%；选择“无特教学校（班）”的有4304名，占5.2%；选择“交通不便”的有1772名，占2.1%。但程渊对中国目前残障儿童相关统计的信服力表示质疑，他指出中国目前缺乏统一的关于残障儿童及其受教育状况的统计：“教育部、残联和民政部门给出的数据之间存在很大差异。”

除此之外，程渊进一步分析了残障儿童遇到的来自社会方面的抵触。“现在社会上有一种偏见，认为残障儿童受教育的权利和普通儿童受教育的权利是互相对立的，一些普通儿童的家长认为残障儿童入学后会影响自己孩子的教育质量，但这种抵触情绪实则是找错了对象。目前存在这样的矛盾是因为学校没有尽到义务，学校以及教育部门应该保障每一个孩子受教育的权利，不管是普通儿童还是残障儿童。”程渊认为学校有责任提供辅助教育人员及特殊教室，让残障孩子既有在大班和普通孩子一起学习的机会，也有小班提供课后额外的特殊辅导。

财力投入的大方向不应在特殊教育上
“我们讨论残障儿童的受教育权问题时，实际是从人权的角度考虑，残障儿童生存及发展的权利和每个普通儿童一样都应该受到保障，”程渊说道。根据中国政府在2008年签署的《残疾人权利公约》，政府有义务确保所有儿童都能接受普通教育系统；而《残疾人保障法》中同样有禁止基于残障的歧视的规定。荷兰在线查阅资料发现，中国残障儿童受教育的形式一般有三种：特殊教育学校、普通学校等机构附设的特殊教育班、普通学校的普通班中随班就读。回顾近两年中国残障儿童教育的发展，程渊指出中国政府着眼于将主要财力投入到特殊教育中，但国际上并不赞成在特殊教育上投入太多。“残障儿童入读普通学校是一个人人权的保障，国家的资源投入应该集中在如何让残障儿童实现在普通学校接受无障碍教育，而不是把所有残障儿童分到一个特殊的学校，就此来看，政府目前的财力投入大方向存在问题。”

2013年3月19日，壹基金、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与研究中心等八家民间公益组织向国务院法制办联合提交《残疾人教育条例（修订草案）（送审稿）》修改意见稿。《残疾人教育条例》最初由国务院于1994年颁布。程渊指出修订草案于十几年前相比虽存在一定进步，但条例的规定过于宽泛，操作性不强，理解上容易出现分歧。而对于全国人大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将《残疾人教育条例》上升为法律的考虑，程渊认为关键还是在于内容上的修改：“上升为法律确实会有更强的效力，但这多是形式，更重要的是内容上的切实可行，首先条例名称中的‘残疾人’字眼就应该更换。”

在对残障儿童受教育权的长期关注中，程渊发现中国残障儿童的受教育状况存在地区上的断层。据程渊的观察，江浙等经济发达地区残障儿童受教育的条件相对优越，但中部尤其是西部地区残障儿童的权益很难得到保障。据统计，2012年，中国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21984.63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而目前世界教育经费投入的平均水平为7%左右，其中发达国家达到9%，经济欠发达国家为4.1%。“在目前投入大量财政不现实的情况下，教育部可以从局部入手，先选择各地区一些条件较好的学校，要求这些学校接受残障儿童并提供特殊支持。财政资源不足是长期存在的问题，不应该成为无法改善残障儿童教育条件的借口，关键是如何在有限的资源中发掘更多的可能，例如发挥一些来自社会和民间的力量。”

参与签名的464位残障人士、家长和教育工作者中，一个听力障碍的儿童家长留言称：“‘残疾’不是‘疾病’，只是由于社会没有为这部分人群提供足够的便利，使之不能便捷有效的融入社会。”一位肢体障碍儿童的家长称：“教育公平，中国才能出霍金。”而一位非身心障碍儿童的家长也表达了自己的支持：“我们要从根本上正视身心障碍者，他们与我们没有不同。”谈及中国残障儿童无障碍教育的发展前景，程渊表示不好说：“例如台湾和美国在残障儿童受教育方面的条例就非常细化，要达到那种水平，或许还需要十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