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寒冬中的本土工艺复兴：荷兰设计师Piet Hein Eek专访

当欧美公司一个接一个关闭本土厂房，远赴廉价劳力的国度生产，Piet Hein Eek却坚持留在荷兰制作他的手工家具。当经济不振，人人只敢守本不敢扩张；他却 买下一万平方公尺的偌大厂房，搭建他自己的设计天堂。两年过后，公司的运行已转亏为盈。

这个我行我素荷兰设计师的成功故事，到底是一个少见的幸运例子，还是意味着能源危机时代跨国生产不敷成本，生产回归本土化的时代即将来临？最近在刚刚结束的荷兰设计周开幕日庆祝两周年迁徙庆的Piet Hein Eek，自称自己成功的秘诀是：“我们持续地创造、持续地成长，保持正向发展，因此我们的成长超越了经济不景气带来的市场萎缩。”

诚实与透明
“这个地方其实比我们预期的要大得多，原本我们只需要约6500平方公尺的厂房。但这是唯一可以实现把工坊置放在建筑物正中央的地方，你站在展示厅欣赏产品，然后往下一望就是它们被生产出来的地方，”Piet Hein Eek 说。

对生产线透明化的坚持，可以充分显示在使用大量玻璃窗作为内墙的内部装潢上。漫步过陈列所有Piet Hein Eek设计椅的展厅，底下的工作坊与与办公室一览无遗，像是窥见了他作品的完整历史，一如他作品斧凿钉孔毫不遮掩的坦白。这种非常荷兰式的诚实，一直就是他与他的作品最迷人的地方。

水里的鱼
顶着一头乱发，满脸胡渣，身上穿着简单的蓝色T恤牛仔裤，一点也不像正要迎接上千上万来访宾客与国际媒体的知名设计师，Piet Hein Eek坐在堆满杂物长桌的另一端，身后挂着几幅灰蒙蒙的小幅静物画与风景画，门口堆着两张折了脚的木椅。”就像荷兰俗语说的，想把要事情做好，你必须觉得像只在水里的鱼。与其设置各种你想达成的目标，你应该专注在建立一个能够让你得到灵感的创作环境，当环境是好的，你做出好产品的概率就高了；当产品是好的，你获得成功的机会也就更高了，”他信心满满地说。

材料的生命
以废木家具(Scrapwood furntures)闻名的Piet Hein Eek被推举为永续生产的先驱，坚持手工制作的他，每件产品都有自己的故事，每块材料都有自己的身世。”材料无疑地在我的作品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我不喜欢把东西丢掉，我总觉得我可以从中做出新东西来。我喜欢东西变老变旧，覆盖上岁月酸蚀的痕迹，”Piet Hein Eek说。

他热爱工艺的父亲无疑对他走上家具设计师这条路影响深远，他从小就喜欢自己动手做东西。对制作的热情让他无法轻易将生产交予他人之手，他必须从观念发想的那一刻就殷殷地守候着，直到作品在他面前完成。如此他自然也不可能效法同业到廉价的遥远国度设厂，他摇摇头说：”我的作品完全是由欧洲特有的材料、技术与工艺师中得到启发，在其他的地方无法做出同样的作品。”

永续生产与经济危机的转机
运输中耗费的大量石化能源，也是Piet Hein Eek抗拒跨国生产的主要原因。四十年前罗马俱乐部(The Club of Rome)提出资源有限、人类必须改变生产与消费行为的建言，深深地影响了Piet Hein Eek。他认为设计师最重要的职责是”极大化材料化的可能性，尽可能百分之百的利用它们”，而最好的例子，就是他最新的作品〈99.12%盒子〉 用同一块木头做切割，第一个盒子挖出来的废材做成第二个盒子，盒子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是一个实心的小木块，只有不到1%的废材。”制造时尽量不要有废料，跟用废木来制作其实是同样的事情。不只是为了环保，我认为用极少的原料与能源来制作是个很好的主意，”他说。

“经济不景气时我们觉得用收入可以买到的东西变少了，就开始恐慌起来了；但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减少消费本来就是我们面对资源缺乏的未来不得不采取的对应方式。这也是为什么诚实开放的买卖关系、了解回收材料的重要性、购买可以长久使用的产品等等消费概念，变得越来越重要。这也可能是为什么我们越卖越好，同业生意却越来越差的理由吧！”Piet Hein Eek 眨眨眼睛，自己笑了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巧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