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人如何与森林“交朋友”

开春时节，中国北部地区迎来了一场沙尘暴，包头、银川、北京等地出现多日雾霾天气。

但若将时间线拉长，近二十多年来，随着植树造林以及植草技术在北部地区持续推进，中国的沙尘暴天气数实际上已经在逐年减少。

身处在人口聚居区的我们所无法看到的是，当西北风将东亚内陆的沙尘卷向中国北方时，草地和森林已经“手挽手”为我们挡住了大部分的沙尘。

通过此文，您将从以下三个方面了解“人与森林”：

• 世界森林

• 森林也要可持续

• 人林共生

作者｜闻雨

全职记者，自由撰稿人，关注农业、能源，常驻北京的上海人。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中国校友，可持续发展理念支持者。

世界森林

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发布的《2020年世界森林状况》，绝大多数陆地生物多样性都存在于世界森林之中——从极北的北方针叶林到热带雨林。

总体而言，这些森林共蕴含了6万多不同树种，为80%的两栖动物、75%的鸟类和68%的哺乳动物提供了栖息地。红树林为众多鱼类和贝类提供了繁殖地和抚育地，并有助于吸收沉积物，否则沉积物可能对海草床和珊瑚礁这些海洋生物的栖息地，产生不利影响。

然而，前述报告提到，从全球来看，森林退化的情况不容小觑。毁林和森林退化仍以惊人的速度在继续，大大加剧了生物多样性的丧失。尽管毁林速度在过去的30年间已有所降低，但自1990年以来，据估计森林面积因转为其他用地而丧失了4.2亿公顷。

在2015-2020年间，毁林速度据估计为每年1000万公顷，低于上世纪90年代的每年1600万公顷。超过1亿公顷的森林受到了火灾、病虫害、入侵物种、干旱和灾害性天气事件的不利影响。农业扩张仍然是毁林和森林退化以及森林生物多样性丧失的主要驱动因素。

植树造林，图/CIFOR CC BY-NC-ND 2.0协议

森林对于人类来说十分重要——森林可以防沙防干旱，为包括人类在内的动物们源源不断提供新鲜的氧气，同时为地区增加生物多样性；它也具备重要的经济功能，大到造房子用的建材小到写字用的纸，有木头痕迹的地方，都是森林的贡献。

在荷兰，森林的“娱乐用途”也非常重要。周末大家开着车或骑自行车去森林里野餐、探险。因此，森林也是宝贵的资源，是资源就需要妥善地管理。

寸土寸金的荷兰，已经于数年前出台可持续森林管理的策略，荷兰国家林业局（Staatsbosbeheer）在2016年就公布了一项计划，旨在将国内森林面积扩大25%。在接下来的30年里，荷兰将开拓10万公顷(约386平方英里)的新林地，以减少碳排放和促进国内木材生产。

森林也要可持续

肆虐欧洲的干旱“折磨”着坐落在欧洲的森林，受影响的森林就无法发挥降低大气中温室气体浓度、减缓全球变暖的作用，同时，森林火灾和瘟疫带来的风险越来越大，也威胁着森林中的动植物多样性。二十多年来，专家们一直根据欧洲成员国提供的数据对欧洲森林的未来进行预测，但是森林恶化速度很快。

“保护森林和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都是必要的，不仅仅局限在植树造林，且植树造林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的挑战在于长期可持续地管理森林。”荷兰瓦赫宁根大学研究中心欧洲森林资源教授Gert-Jan Nabuurs表示。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2016年荷兰的森林面积为3766平方公里，占荷兰国土总面积的11.2%。荷兰的森林几乎有一半（47％）集中在两个省：海尔德兰省和北布拉邦省。其中，原始森林以针叶树为主，占总森林面积约60%。

针叶树的叶片通常较小，适宜生长在高纬度地区，这其中樟子松（Pinus sylvestris）林最丰富，占95,974公顷（36％）。叶片较大的落叶林则占森林总面积约40％，其中花梗橡树林（Quercus robur）最为丰富，约占落叶林的17％。

在荷兰，如果要将土地用途从林地改为其他土地用途，例如基础设施或住宅，则需要经过漫长的公共利益评估。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时候，砍伐掉的森林也需要通过在其他地方进行同等面积的植树造林来补偿。

图/迈因韦赫国家公园 CC BY-SA 3.0协议

实际上荷兰的森林覆盖率与其他欧洲国家相比较低，但具备木材生产等经济功能的森林占比并不高。荷兰国内对木材的需求很大一部分是通过进口补足的，而在贸易中，如果商品供给方的木材是通过可持续生产的方式进行的，那么在荷兰的公共产品采购中将会是一个重要的“加分项”。

2008年6月，荷兰中央政府建立了可持续采购政策。通过实施这项政策，政府打算增加使用可持续生产的产品。因此，所有政府采购都必须将可持续性作为重要标准。2017年3月，木材工业、建筑业、家具和零售分支机构、工会、民间社会组织和荷兰政府等32名代表在时任荷兰对外贸易及发展合作大臣普璐曼（Lilianne Ploumen）的见证下签署了《促进可持续森林管理公约》（Bevorderen Duurzaam Bosbeheer）。

这些人汇集了公共部门、私营部门、民间社会和研究机构的利益相关方，签署方承诺通过采购和推广可持续来源的木材和木制品，来鼓励可持续森林管理。此外，还有特定的政府补贴项目，比如设有能源投资回扣和刺激可再生能源的补贴，用来鼓励将碎木渣作为可再生能源原料的生产机构。

人林共生

欧洲环境研究所于2015年提出了可持续森林管理（SFM）的六个标准，分别是：维护并适当增加森林资源和它们对全球碳循环的贡献；维持森林生态系统的健康和活力；维持和鼓励森林（木材和非木材）的生产功能；维持、养护并增进森林生态系统中的生物多样性；维护和适当加强森林管理中的保护功能，以及维持其他社会经济职能和条件。

荷兰的大多数森林地区被认为是根据可持续森林管理原则进行管理的。总体而言，荷兰的森林受到国家、省和市一级的一系列法律和（主要是空间规划）法规的保护。荷兰与森林相关的法案核心宗旨都是为了防止森林面积减少。在这一基础上，各地各部门可以有个性化的策略对森林进行管理。

位于荷兰德伦特省北部有一片森林叫Strubben Kniphorstbosch。这个地区有着丰富的历史遗迹，有人将其称为“史前首都”。这片森林也是荷兰唯一的考古保护区，里面有许多有趣的遗迹和设施，包括墓葬、巨石、凯尔特人田野、行车道、绞架山和小灌木林；还有新时代的元素，比如行车路线和经济生产林片区；该地点还被用作为军事训练场。

Strubben Kniphorstbosch，图/Gouwenaar CC0协议

荷兰国家林业局正式接手这片森林的管理时，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一森林应如何设计和管理？相权衡之下，因为这片区域独特的历史重要性，荷兰人采用了“景观方法”，将其管理视为一种设计任务，而不仅仅是单纯的管理任务。为了增强每个独立区域的特征，森林被分为了三个景观单元。

比如，北部地区的特征是“橡树圈”。橡树圈的出现是放牧和砍伐橡树的结果，只有在这片地不再用作放牧羊群之后，橡树才得以壮大。人们挪走了古老橡树圈上自然堆积的松树和桦树枝后，路过的人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橡树圈的痕迹。这一做法不仅进一步显示出了这片林地的历史价值，更提醒着人们过度放牧和砍伐带来的后果。

对于森林的经济功能而言，可持续地管理森林并不代表人类就要停止使用木材，对森林“敬而远之”。相反，可持续管理希望通过寻找一种平衡的向大自然索取的方式。举例而言，这一策略要求人们正确地砍伐木材，比如可以模仿森林所受到的一些自然干扰动态（例如，火灾，大风吹倒，虫害等），在某些生态系统中，正确的砍伐可以带来某些树种的再生和快速生长。

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建造人工林的方式高效盛产木材，这是因为人工林可以将生产集中在较小但集约化程度更高的区域。同时，人工林也应该像原始森林一样，严格确保对农药化肥等化学品的正确使用和控制。

伐木，图/unsplash图库授权使用

每年的3月21日被联合国定为国际森林日，今年的主题是“森林恢复：通往复苏和福祉之路”，其中对森林进行“可持续的管理”（Sustainable Forest Management）被提上了重要的议程。森林的恢复和可持续管理有助于解决气候变化和生物多样性危机，还可以使得生产商品和服务的过程本身变得更加可持续。

没有人希望，往后出生的孩子可能一路成长都未曾有机会穿梭在森林之中。在Gert-Jan Nabuurs看来，植树造林所带来的改观并不能抵消温室气体排放带来的后果。

对于人类而言，真正的挑战在于长期可持续地管理森林，将保护和种植结合成为有机整体纳入解决方案，使当地社区也能通过造林等方式受益，让更多的孩子有机会和森林“交朋友”，在大自然中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