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女生学习STEM学科的比例曾在西欧垫底,如今努力追赶,结果如何?

荷兰在线特约撰稿 文|宋辛

今年的中国农历除夕,同时也是一年一度的“妇女与女童参与科学国际日”。

2015年12月22日,联合国大会根据大会第A/RES/70/212号决议,宣布每年的2月11日为“妇女与女童参与科学国际日”,旨在推进科学领域的性别平等,唤醒沉睡的女性潜能。

你或许从没听说过这个年轻的国际日,但对于科学领域严重的性别失衡现象想必不会陌生。

诚然,经过各国及国际社会的不懈努力,在全球范围内女性的地位已获得显著提升。

在不少发达国家中,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甚至已超过男性。然而,各国的数据又不约而同地显示出同一现象,即女性在职业发展上仍远远落后于男性。

尤为突出的是,在某些社会地位高、收入高的领域(如科学、技术等行业),女性从业者的比例至今仍远低于人口比例。

这一现象从学生时代就可看出端倪。

从全球范围看,仅约三成的女性在接受高等教育时选择科学、技术、工程、数学(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Mathematics,简称 STEM)相关专业,且多集中在生命科学/医学领域,而在信息通信技术、自然科学/数学/统计学以及工程/制造/建筑等学科,女性比例至今仍不足10%。

荷兰在这一方面亦表现平平。

2015年,麦肯锡全球研究院(McKinsey Global Institute,简称 MGI)对95个国家的性别平权情况做了详尽研究。

该研究显示,尽管荷兰整体表现不错,却有四项指标得分全西欧最低,其中就包括 STEM 学科女生比例。

此后的几年中,荷兰通过一系列举措鼓励女性学习 STEM 相关技能、从事 STEM相关职业并获得一定成效:2018年,荷兰全国本科和硕士STEM专业学生中女性占比为26%,略高于比利时、芬兰(23%)和匈牙利(25%),但与表现较好的英国(40%)等国家仍有不小差距。

荷兰在促进女性从事STEM行业工作的倡议和行动

荷兰被称为欧洲的创新中心,其首都阿姆斯特丹更是一座极具科技感和创新感的城市。全球最受欢迎的酒店预订网站缤客(booking.com)和鼎鼎大名的 python 编程语言均诞生于此。

2019年第一太平戴维斯科技城市指数(Savills Tech Cities index 2019)阿姆斯特丹排名全球第四;同年,Hubspot 将其评为最佳欧洲科技城市。有近200家跨国ICT(信息和通信技术)企业将总部设在阿姆斯特丹,另有400多家在此设有办事处。以阿姆斯特丹为中心的创业三角洲,更是拥有多达两千家科技创业公司。

同时,阿姆斯特丹也是一座开放、包容的城市,向来鼓励所有人——无论年龄、性别、国籍、背景——学习技能与创新实践。

以编程为例,阿姆斯特丹不仅有诸多面向全体人群的编程教育机构如 Codaisseur Academy、Le Wagon、Taste of Code、the App Academy 等,也有不少针对特定人群的项目,如曾牵头将编程带入小学课程的 Coding for Amsterdam,以及如 Girl Code、Code to Change 等特别关照和鼓励女性加入编程大军并为其提供学习平台和人脉网络,同时致力于提高全社会对 STEM 行业性别失衡现象认知的倡议。

除 Girl Code 和 Code to Change 外,阿姆斯特丹还有许多更为细分的女性编程平台,既有触及范围更广的全球性社群如 Duchess(为全球女性提供交流 Java 语言和技术的平台)和 Rails Girls(非营利社群,提供基于网络应用开发框架 Ruby on Rails 的技术教学),也有能为在地女性提供更多线下活动机会的本土社群如 PyLadies Amsterdam(教授、推广 python 语言和编程技能)和 Django Girls Amsterdam (教授如何搭建网站)。

除编程外,阿姆斯特丹还有聚焦用户体验设计的女性交流平台 Ladies that UX,定位于联结 STEM知识与创业所必须的企业家精神的 SheSharp 社群等,并牵头举办一年一度的欧洲技术女性大会(European Women in Tech Conference)。

促进女性从事STEM行业有利于增进全人类的福祉

那么,为什么大家都认为科学领域的性别失衡现象是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首先,单从全体人类的总利益出发,就不难看出解放女性劳动力对于宏观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性。

提高女性(支薪)劳动参与率能为国家宏观经济带来巨大收益。上述麦肯锡研究就提到,假如荷兰女性参与支薪劳动的情况能在行业性别比例、工作时长和劳动参与率等维度均达到西欧各国女性最佳水平,将为荷兰GDP带来超过1000亿欧元的收益。

其次,提高女性参与STEM的程度是应对全球劳动力市场劳动力短缺的关键。

如今的全球劳动力市场都面临着两大难题:人口老龄化和社会科技化、数字化。

前者导致社会可用劳动力规模缩小,后者则对劳动力提出更高的技术技能要求,尤其是某些特定技术技能,如数字技能。

上述麦肯锡报告建议,为应对劳动力短缺,政府应优先推进某些领域的女性参与度。从战略上看,STEM 领域,尤其是高科技职业在多个维度上具有优势。高科技行业是21世纪的朝阳产业,增长快、产出价值高。

在个人层面,因其薪资高而对(女性)个体更具吸引力;而从宏观角度看,在这些领域增加同样比例的(女性)人工,对 GDP 的贡献也较之其他领域更大。

在科学技术等产业劳动力需求远未饱和的情况下,提高女性比例丝毫不意味减少男性的参与人数,而只需鼓励更多的女性参与,增加整体劳动力规模。

假如荷兰女性在参与支薪劳动的参与程度上能做到与荷兰男性完全平等,则还能再为荷兰增添1000亿欧元的GDP收益。

由此可见,推进科学领域的性别平等不仅关乎(女性)人权,也不止是单纯的意识形态问题,即有些人刻板地认为男女就应该完全一样,更是关乎全人类福祉的一件大事。

帮助女性获得经济独立的时代意义

当然也要看到,确保女性更大程度地参与支薪劳动并取得更高薪资收入有助于其保持经济独立。

那么,为什么女性经济独立在这个时代如此重要呢?现代社会离婚率持续攀升、有未成年子女的单亲家长中女性远多于男性,加之女性整体寿命比男性长,此诸种因素之综合使得女性若无法做到经济独立,则比传统时代更易陷于贫困。

最新出炉的荷兰《2020年(性别)解放监测报告(Emancipation Monitor 2020),下文简称《报告》》数据表明,在荷兰有近四成的婚姻以离婚收场(同居分手的比例则更高),离婚后70%的未成年子女会跟随(单亲)母亲,约25%采取共亲职模式(即离异后父母双方共同分担照顾、教养孩子的责任),这无疑给女性(较之男性)造成更重的照顾责任和经济压力。

15-55岁的荷兰女性中,有7%为带有未成年子女的单亲母亲,这个比例在35-45岁年龄段更高达12%;相比之下,仅有1%的男性为单亲父亲。

这正是荷兰女性较之男性更多选择能兼顾家庭的非全时工作(全时工作定义:每周工作时间不少于35小时)的主要原因之一,而这种选择又进一步导致在参与工作的人中,经济独立的男性(90%)比例远高于女性(70%),且尽管女性和男性一样关注支薪工作,却对职业发展不那么重视。

《报告》还简单分析了荷兰STEM 领域性别失衡的漏斗机制:一开始选 STEM 专业的女性就少于男性,毕业后选择进入所学专业领域的女性则更少(仅不到三成获得技术学位的女性进入所学专业领域工作,男性则有五成),加之大多数女性愿意工作但不愿全时工作,导致支薪工时短、平均月收入少,而非全时工作自然大大不利于职业发展(尤其是STEM等专业性强的领域),因此管理层的女性比例远低于男性。

新冠疫情的启示

今年的妇女与女童参与科学国际日大会以“2019冠状病毒病一线女科学家”为主题,再次提醒世人,人类想要解决诸如健康、贫穷、气候等21世纪世界性难题/挑战,离不开女性的力量。

上文提到,参与 STEM 领域工作的女性大多集中在生命科学/医学领域,因此本次新冠疫情大流行“意外”地凸显了女性劳动的社会价值。在荷兰,约2/3与疫情相关的重要工作岗位由女性任职,这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大大提升了女性认为自己外出工作对社会有贡献的比例(从2018年的59%骤升至2020年的71%,超过男性的68%)。

与此同时,新冠疫情对年轻女性劳动参与率的冲击又远高于男性。

在加拿大,15-24岁的女性劳动参与率2020年6月同比下降5.4%,而同年龄段的男性劳动参与率仅减少0.2%。

科学领域也概莫能外,新冠疫情对那些处于事业起步阶段的年轻女性科研人员的冲击远大于同龄男性,导致科学界性别比例更为失衡。这极有可能是由于受传统观念影响,当有更多无偿照顾责任需要承担时,女性仍会先于男性选择放弃支薪工作。。

由此可见,STEM 领域的性别失衡折射出的是更广泛范围和意义上的性别不平等。支持更多女性参与 STEM 领域的学习和工作,既是为了使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公平更美好,也有利于增进全人类的福祉,任重而道远。

 

作者 |宋辛

从事文化及人类行为研究,自由撰稿人,关注文化、科技发展及社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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