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单
荷兰在线特约撰稿 文|郭典典
新冠疫苗来了。困在漆黑隧道中的全球人民,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许多人迫不及待想要扎上一针,希望借此回归往日的平静生活。可在疫苗非强制的荷兰,人们对于疫苗就有了打与不打的选择。产生选择后,就难免有人摇摆不定。想打疫苗的理由大致相似,不想打疫苗的原因却各有不同。
荷兰姑娘埃斯梅和妈妈尤利娅住得很近,每周要带一岁的儿子看望妈妈好几次。可疫情之后,埃斯梅只在帮妈妈买菜时才会短暂拜访,带儿子去更是不可能了。终于熬到1月份,新冠疫苗在荷兰开始注射。尤利娅当即表示要尽早注射,可女儿却告诉她,自己不想打疫苗。
不想打疫苗的不止埃斯梅。2020年夏末秋初,荷兰疫情相对稳定,荷兰一家研究机构I&O Research的调查显示,9、10月份有明确意愿接种疫苗的人不到三分之一,约有15%的人对自己的选择摇摆不定。此后疫情起伏不定,直到冬天再次恶化,圣诞节前荷兰内阁宣布了全国封锁。到了1月,人们对疫苗的接受度开始一路高升,63%的民众表示一定接种,18%表示很可能接种。
荷兰卫生、福利及体育大臣德扬(Hugo de Jonge)在一次公开发言中解释了荷兰为何成为欧盟最后一个接种疫苗的国家。他表示,我们想要更加谨慎、认真地做出选择,必须防止出哪怕是一点点的小错误。让每一个人都能够安心地接种新冠疫苗是我们的责任。
那些愿意接受新冠疫苗的人,是希望通过接种疫苗进一步控制疫情,让自己、他人和社会的生活回归正常。夏季以来,关于疫苗的信息和报道日益增多,前有先行注册国家的经验,后有国际制药公司的疫苗研发生产,加上居高不下的确诊和急诊住院人数,选择打疫苗的群体逐渐壮大,也不难理解。
但对疫苗存疑的声音仍在。还有近20%的荷兰人对是否接种疫苗摇摆不定,或者表示不会/很不可能接种疫苗。百分比虽然不高,但涉及的个体数量也相当可观。那么这些对疫苗存疑或反对的人,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呢?
疫苗真的安全吗?
有关疫苗最多的担忧就是副作用。时间紧迫,疫苗的研发周期只有几个月,和常规比太短了。人们对疫苗安全性的话题讨论只增不减,比如民众会担忧疫苗的效力和副作用,是否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充分证实?即使在疫苗支持率很高的今天,对“副作用”的担心也没有完全消失。脸书上一个由医护人员建立的反疫苗小组里,“副作用”、“安全性”是热门词汇。
除了对疫苗速率上的担心,十年前墨西哥流感疫苗的经历也让一些荷兰人仍心有余悸。2009-2010年,荷兰组织在全国范围内为6个月-4岁儿童注射了墨西哥流感疫苗。虽然在当时采用了业内已存在而非新研发的疫苗,接种者还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副作用。这种情况出现后,荷兰国家药物副作用中心的工作人员没日没夜地接到出现副作用人群的质询电话,而电话那头的人们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份合理的解释和答复。
据报道,注射的50万儿童中,出现副作用的案例3754起,严重病例137起。其中三十余名儿童患上了渴睡症,一种毫无缘由就会随时睡着的慢性神经疾病,目前只能辅助治疗,无法治愈。不少荷兰民众担心,新冠疫苗也会引发类似的不良反应。
针对这一点,荷兰国家药物副作用中心和荷兰药监局表示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及时处理任何关于副作用的情况,并借助欧盟国家间的共同协作,尽快建立较全面的副作用信息库,让接种者在产生副作用的第一时间及时接受改进治疗。
可再完善的通报记录机制,疫苗的副作用已经出现并作用在接种者身上。对于不幸遇到极小概率副作用的个体而言,也要在身体和心理上承担很大的痛苦。加上新冠以来,网络上真真假假的信息冲击,难免让人草木皆兵,对副作用产生额外的担心。
疫苗是唯一解药?
有些人不愿接种疫苗,倒不是不信任疫苗本身,而是质疑政府是否夸大了疫苗的效用,质疑疫苗是否真的是摆脱疫情的唯一解决方案。
许多专家都预测人类可能需要长久与新冠病毒共存。基于这一点,疫苗之外的更多手段也将在未来被发现与应用。当下为了尽快遏制疫情组织全民范围的注射还算可行,倘若新冠发展成类似流感一样每年反复的病毒,要求定期全民注射疫苗的人力与资源成本,显然要比提倡日常健康生活、增强抵抗力要高得多。
质疑疫苗“万能方案”地位的人相信,抵抗力和健康的生活方式也非常重要。一方面,大部分感染新冠病情严重甚至死亡的患者存在各种基础疾病;另一方面,在社交距离范围内坚持运动、呼吸新鲜空气、适当摄入维生素增加抵抗力,也是去年三月以来,各方专家不断建议的。就像政府当初表示,戴口罩会制造“虚假安全”,阻碍人们严格执行其他防疫措施一样,这些人觉得,一味强调疫苗是唯一的解药,也容易让人忽视健康生活的重要性。
一定程度上,新冠疫情也为荷兰人敲响了健康警钟,让许多人意识到了健康合理的生活方式和加强日常身体素质锻炼的重要性。一部分人是响应了政府和公共卫生部门倡导健康饮食、坚持运动的号召;而另一部分人,则是摸着自己肚子上的“新冠肥”(Corona-kilo),不得不下定“管住嘴迈开腿”的决心,开始锻炼。
不接种疫苗的原因还有许多,比如宗教信仰要求、有药物过敏史、属于孕妇或老人群体等。
“后疫苗”社会 何去何从
荷兰预计在1月底接种疫苗的人数将达到15万人。但无论接种速度如何,总会有不愿接种或出于各种原因无法接种的人。为了提倡疫苗接种,“疫苗护照”的想法一直有人提,即接种了疫苗的个体可以享有更多社会自由。但荷兰政府和社会整体上仍然持反对态度,欧盟诸国也约定暂时不在成员国间实施接种者可以自由流动的政策。荷兰社会要恢复常态,恐怕要等到相当一部分人具备免疫力、疫情爆发风险极低时才能实现。“先种疫苗先自由”大概也只能想想罢了。
而在完全恢复常态之前,种疫苗的人和没有种疫苗的人,仍要在同一社会共存,甚至在一个公司工作、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无论在公共空间还是私人空间,打不打疫苗,打没打疫苗,都会成为绕不开的话题。不打疫苗的人,希望自己的决定可以不被社会冷眼歧视;而打疫苗的人,自然也想要通过接种疫苗达到预期理想的免疫效果。
这时,平心静气的沟通对于意见不同的双方很重要。荷兰母女尤利娅和埃斯梅虽然不赞同彼此的决定,但也选择了尊重彼此。母女达成共识,母亲接种后形成免疫,母女依然可以见面。埃斯梅希望她和妈妈的故事,能鼓励大家倾听彼此的想法,而不是去争论甚至评判他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判断做选择的权利, 是否接种新冠疫苗,个体有选择的自由,但同样也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而最终,人们的希望仍是借助疫苗遏制新冠疫情,让社会早日回归正常。
作者 |郭典典 旅居荷兰,喜欢琢磨一切与语言、文化相关的事。工作之余兼文学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