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弃任何一个人：荷兰全民医疗体系 ​​​​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 文 | 岳韬

近期的疫情牵动了人们的心，全球各地的民众也开始对本国和他国的防疫系统产生了兴趣。许多以往身体健康而不太关注医疗的人，近几个月来也在观察比较医疗体系与防疫和安全之间的关系。

荷兰的医疗体系常被拿出来作为全民保障和市场经济相平衡的典范。《美国联邦基金调查报告》对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中11个国家的医疗体系综合比较和排名显示（见下图），荷兰医疗的准入门槛和平等性得分最高，也就是说在荷兰人人都看得起病，人人不分贵贱受到的医护待遇都相似。

荷兰医疗体系的构成

荷兰的医疗体系分三块：一是包括全科医生、专科医生和医院在内的基础医疗；二是牙医、理疗、整形等补充护理；三是针对慢性病和残障的长期护理。其中，基础医疗和长期护理构成了荷兰医疗体系中的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政府开支的大头。

荷兰目前执行的《健康保险法》是2006年颁布的。依据该法，所有的荷兰居民——不仅是本国公民，也包含外籍居民等——都必须购买基础健康保险。有了该保险，看全科医生、上医院做检查、拜访专科医生、看急诊、住院、买处方药开销便可由保险公司理赔了。除此之外，助产和产后保健、精神保健、戒烟计划，以及18岁以下未成年人的牙医、理疗等服务也在理赔范围之内。

全科医生，即家庭医生，是荷兰居民最常接触的对象。每个住在荷兰的人都必须在住处附近找一个全科医生登记，当生病时就可以去问诊。全科医生能为病人做常规检查、开处方药，并在需要时开具推荐信让病人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或看专科医生。

据荷兰中央统计局（CBS）2019年数据显示，荷兰居民距最近的全科医生平均为1公里。一般来说，在方圆5公里之内能有20名全科医生供选择。晚上和周末全科医生不营业，要问诊只能去全科医生轮流值班的站点，这些站点会远些，但通常也不会超过6公里。荷兰人去医院看病同样也不远，一个家庭离最近的医院平均距离为4.8公里。虽然去医院也很方便，但是荷兰的医院并不拥挤，因为全科医生将大部分病人分流了，医院只接受必要的病人，小毛小病和常规病症靠全科医生就能解决。

在荷兰，基础健康保险只囊括必须的医疗，一个人要是想获得更多的医疗服务，如洗牙、配眼镜、理疗、使用替代药物等，可以自费或通过购买补充保险来获得理赔。目前，有85%的荷兰居民选择了购买补充保险。

针对社会中最弱势的人群，如老年痴呆症患者、残疾人士、智障人士和患有长期精神疾病的人，荷兰则有《长期护理法》。使用长期护理的人中四分之三是65岁以上的老年人，但是任何有特殊需求的人都可以递交相关申请。护理评估局会根据国家标准对这些人进行评估，通过后他们能够在家中或疗养院中接受护理服务。《长期护理法》是一项基于社会团结的强制性政策，因此在荷兰的每个纳税人都必须依法缴纳相关税款，帮助老年人和脆弱人群。

长期衍变而来的全民医保

荷兰政府的基本理念是为全民提供可承担的高质量的医疗和护理。构建在这个理念上的是荷兰三位一体的医疗体系：所有居民无论年龄、性别、国籍、健康状况、收入水平都能得到必要的医护。这个看似先进的体系是经过两百多年逐渐演化而来的。

荷兰医保可追溯到18世纪行业工会的“集体健康基金”。19世纪，医生和药剂师联盟创建了阿姆斯特丹医疗保险，成为首个面向工人阶级的医保。20世纪初，政府成立了荷兰皇家医学会，为公民提供类似于当今的全民基础健康保险。二战德占期间，德国统治者强制性规定居民必须购买健康保险，战后荷兰政府沿用了这一制度。直到1970年，荷兰都在发展完善全民医保。1970年后，政府为了控制不断上升的医疗费用，开始讨论是否要继续实行全盘公立的健康保险还是让市场来参与并主导。这一讨论持续到2006年。

2006年通过的《健康保险法》将法律的落实从政府让渡给私营的健康保险公司和医疗保健提供者。也就是说，政府制定医保市场的基本规则，市场决定如何在规则范围内提供产品和服务。荷兰中央政府规定，私人可以自由选择健康保险公司投保，保险公司不能因投保人的年龄或健康状况而拒绝他/她，而且所有投保人获得的保费是平等的。

荷兰2019年的个人健康基本险平均保费为每年1453欧元，与很多国家相比并不算高，比起美国的7188美元来更是低很多。这是因为荷兰政府为了确保公共利益，让所有人无论健康和收入状况都能买得起基本健康险，在一直补贴保险公司。而荷兰的健康保险公司虽然是私营的，但几乎都是非营利性合作社，将所赚取的利润几乎全部用于储备金及维持运营，这又变相控制了保费额度。

权衡政府支出与医疗质效

《健康保险法》将荷兰的医疗体系从供应驱动型转变为需求驱动型。私营的健康保险公司正在通过多种方式改善荷兰的医疗系统。比如，它有权选择与哪个医疗保健提供者签约，这可以迫使后者提高效率和质量。反过来，健康保险公司也不能为所欲为，因为居民每年都有机会更换健康保险公司。大众的参与能够帮助它们提高质量及优化价格。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政府就没有压力了。相反，随着社会老龄化的加剧，荷兰政府的医疗支出日益增长，其中包括补贴健康保险公司的费用，也包括维持长期护理的费用。荷兰卫生、福利及体育部在2018年发布的报告显示，荷兰政府花在1700万人口上的医疗费用高达770亿，占GDP约10%（见下图）。

虽然综合医疗质量来看，荷兰的医疗支出还算用在刀口子上，但是相比英国和奥地利还要略逊一筹（见下图）。在经费的挤压下，出现了医护行政效率低、全科医生压力大、护理人员严重不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