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罗玉凤参加活动照片

是罗玉凤脱胎换骨,还是我们洗心革面?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罗玉凤又火了。这次她成为了凤凰网主笔,一篇《恋人赶我坐最后一班公交回纽约》刷遍了互联网。

当凤姐写下“当我约会对象中百分之九十都要求一见面就sex,而且是到我住处sex的时候,我对这个城市,不知道是希望,还是绝望……”时,她或许想起了多年前放言“9岁起博览群书,20岁达到顶峰,智商前300年后300年无人能及”的自己。只是当时收获的是诸如“典型病态型自恋人格”的嘲讽,现在收获的却是“凤姐的文章就像网络混水中的一股清泉,真实,清彻透底”以及“凤姐,你太励志了!”等好评。

更有甚者,还有人将凤姐与王石的女朋友田朴珺相提并论,比如微信中那篇流传甚广的《
田朴珺拥有王老师,但罗玉凤拥有整座纽约。著名鸡汤《意林》更是添油加醋,高呼“罗玉凤不够格当主笔?那是你没看过她的诗。”

不管凤姐是否拥有整个纽约,至少她拥有了中文互联网,和多年前相比,大不可同日而语。是因为凤姐脱胎换骨了吗?抑或我们洗心革面了?

这大概只对了一半。不妨参照媒介学者亨利·詹金斯的洞见:“粉丝是以贯穿人类历史中人们运用神话故事的方式来响应商业文化,即把它们转变为用以理解周围世界和彼此分享价值观念的资源。”凤姐并非等闲之辈,然而凤姐的粉丝们并非照单全收的消极接收者。凤姐前后的“成功”,都因为她讲述了一个粉丝们可以积极参与的故事,紧接着粉丝们各取所需,将其变成一个更为壮观的文本。只是这个文本的核心故事不同,粉丝们参与的方式也不一样。

多年以前,凤姐为我们提供的是一个病态式的故事,读者们或可将其视作时代病的表征,趾高气昂地称其为“我们时代的病态人格”,大开嘴炮,当然读者也可以将凤姐的故事视作一个疏远的他者,用她所提供的卑微而疯狂的故事来换取自我的优越感,在凤姐的参照下将自己想象为冷静、理智、正常之人。在这个文本中,她背后是否有团队操作、她最后如何度日……其实都不重要,这并不影响大家各取所需,将她讲述的故事,敷衍成一场狂欢大戏。

现在,她为我们提供的则是一个追求真实性的文本。与高度自恋的前作不同,这个故事带着一股掏心掏肺的坦诚,自带“洗净繁华”的滤镜,并且将空间的布局(“孔子大厦旁边是孔子像,对面是林则徐像,顺着林则徐像往下走,五分钟到布鲁克林大桥……布鲁克林大桥往南,是自由女神像”)、贫穷的细节(“东村一个套房月租3000美金,什么概念?华人在中餐馆做厨师或布鲁克林做美甲,一半人月收入不到三千”)、对男人的讽刺(“更可怕的是很多男人四十岁之前根本不考虑结婚”)转变为再现真实的修辞。粉丝们感叹于如斯修辞:“太真实了!这就是生活。”同时又可以在这样一个文本中,找到安慰的余温: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生活艰辛;大城市,居不易……乃至更直接粗暴的安慰:我也能过得比她更好。

如果在此前的文本中,读者以狂欢的方式参与,那么此时读者参与的方式便是接受其“真实”的设定,并在自己的生活中找到回应,最后在嘴角扬起一个轻轻的涟漪。


“凤姐”成为舆论话题的方式其实没变:她给我们讲一个故事,我们参与其中,各有回应,将她所讲述的故事变成一个更宏大的文本。我们该问的,不是“这个故事是不是她本人讲的”,也不是“她够不够格成为主笔来讲这个故事”。我们该问的,是她还能给我们讲什么故事。故事讲完了,或者故事没能激发读者的参与,“凤姐”也就消失了。凤姐能否就此新生,还得打个问号。

(原标题: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特约专栏,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本文不代表本网观点。)


温峰宁
温峰宁

温峰宁,本名陈冕,广东湛江人,毕业于中山大学新闻系。书评人、译者,译有长篇小说《黑水灯塔船》。关注领域为媒介与社会、性别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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