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一名同性恋舞者在演出前化妆

曾小亮:中国乡镇里的同志,看不见未来?

(荷兰在线特约专稿)电影《米尔克》里,米尔克对一个向他倾诉在美国小镇遭受歧视和压抑的同志青年说:跳上车,去纽约,去旧金山。那里会有你想要的幸福。
 
在中国,不是所有的同志都能象米尔克的建议那样,跳上车,去北京、上海、广州等这样的大城市。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可能必须生活在一个县城或者乡镇里。当北京、上海的同性恋者正为海浪一般的性选择无所适从时,他们的性怎么办?
 
我采访的一个对象告诉我,他生活在一个方圆不过十几里的小县城里。小县城里都是点头之交。早上去菜市场,可以看见表叔和表婶。晚上下班回家,一路上都是熟人要寒喧不断。他去同志社交软件上约人,和某个心仪的对象谈了好几个月,终于要接头了,两个人约在郊区桥头,神秘如地下党一般。而且谁都不愿意先现身——害怕一不小心,约到就是老同学或者楼下三楼的李铁柱。
 
小县城的同志很稀少,在社交软件上活跃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挑挑拣拣,除了一两个姿色良好者遭人追逐哄抢以外,剩下的都是互相看不上眼的。
 
只好孤独。
所以,小县城的同志到一定年龄走进异性婚姻的似乎是必然选择。那些不能跳上车去北京、上海的同志,往往是公务员等有稳定工作,或者因为家庭原因不能离乡背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被迫走进异性婚姻的压力更大。
在那座小县城里,我曾经看见商场的公厕墙柜上,写着暧昧的同志征友广告,在那上面,明确的列出了尺寸,择偶要求等。这对于小县城的同志来说,已经是革命性的举动——可以想象压抑到什么程度,让他们在熟人林立的小县城里,采取如此激进的举动征友。
压抑如此深重,但近年高铁等交通工具的普及,也让小地方的同志找到了另一种缓解压抑的可能性。
 
我采访的许多小地方的同志告诉我,他们每到了周末,去不了北京、上海等这样的大城市,但跳上车,去武汉、长春、沈阳等这样的二线城市还是完全可以的。所以,每到周末,这样的省会城市里,同志酒吧,洗浴中心等往往人满为患。小地方的同志卸下一周必须装戴的异性恋面具,纵情享乐,回归自我。
 
有许多小地方同志往往还在省会城市里有一个或若干个固定朋友。有一个采访对象就告诉我,他在省会武汉就有一个固定男友。他们每到周末就在武汉约会,然后周一分开。麻烦的是,他现在都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向家里的妻子交待一到周末就去武汉的原因。
比起北京上海等地的同志,唯因择偶不易,所以小地方的同志更需要珍惜。我采访的一对象就在一起十多年了,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家庭,然后都在周末偷偷约会。两家的妻子也都知道他们是最好的哥们,有时两家人还一起出来吃饭,唱歌等。
 
唯因人类普遍有的寂寞感,所以每一个人都需要心与心的慰藉。对于小地方的同志来说,这种寂寞感尤其深刻——朋友太少,社交圈子有限,而且需要更压抑自我。以前,他们唯一解放的机会似乎是跳上车,去北京等大城市。互联网和高铁时代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局促生活,但是另一种性解放的麻烦也接踵而来——当一个人压抑许久,突然得到释放的机会时,他能够把握什么是安全而健康的性吗?什么是欲望,什么是爱吗?
 
比如性安全和性健康。不象在大城市里对陌生人的普遍不信任感以及性安全咨讯的丰富,小地方来的同志很容易有着熟人社会的逻辑思维——和你好了,就应该掏心置腹的相信你。结果,忽视性安全。
 
或许,这也是小地方同志追求自由的两难处境。肯定要追求自由,但是一旦得到自由时,又如何不滥用这种自由呢?——这或许也是今天中国同志的两难处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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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小亮
曾小亮

资深媒体人,时尚媒体专栏作家,婚姻两性领域学者。文风新锐、幽默、风趣、时尚,被誉为中国版的“渡边淳一”。已出版《好男人请举手》、《人人都爱男闺蜜》、《我们能否永远相爱》等十余本畅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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