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大学生集体造反“拍卖”教授和办公楼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荷兰阿姆斯特大学的学生抗议活动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周,不仅没有消停的趋势,反而更多的荷兰大学参与其中。2015年3月4日,学生自治组织“新大学”(De Nieuwe Universiteit)组织了全国性的学生示威行动日,来自荷兰乌特勒支、格罗宁根、奈梅亨等多个城市的学生组织加入了示威行动。(相关文章荷兰学生造反“占领”高校 抗议校方专制倡导自由

此次示威行动日对所有人开放,“新大学”组织在阿姆斯特丹大学被“占领”的主要办公楼举行了一系列活动,活动从早上10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12点。活动本身已经不仅限于抗议和占领,还包含形式不同的讲座、讨论、互动等,话题也不只针对大学的管理和政策,更扩展到了对民主的讨论、学科和知识多样性、大学里少数群体的参与、民族和种族歧视等问题。参加运动的学生们也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占领”办公楼或者喊喊口号,更多的是参与深入讨论,说出自己的经验和感受,为下一步的活动提出建议。

在4日下午举行的“拍卖”活动用反讽的方式批判了大学的现状,不仅活泼有趣,而且发人深思。

“拍卖会”一共拍卖了四件“商品”:一名学生,两名教授,还有学生们正在占领的这栋象征阿姆斯特丹大学历史的标志性办公楼。被“拍卖”的学生是一名本科在读生,主持人强调此学生没有学士学位,不过因为知识反正没什么价值,也没有金钱来得重要,所以暗讽他就算没有学位也没什么大碍。第一位被“拍卖”的教授是古荷兰语专业的,曾经被学生投票为学校最受欢迎的教授之一,但是她却只有临时合同,学校根本没把她当回事。第二位被“拍卖”的历史学教授,从抗议一开始就跟学生一起吃睡在被占领的办公楼里,给予了学生们最大的支持。“拍卖”过程中,他一直在强调自己的知识不是拿来卖的(Not for sale),但是却被主持人回呛“闭嘴”(shut up),指出“你的知识是无价的,你的学科也很重要,但是我们没有钱,所以必须要把你卖出去”。参与者们竞相举牌,最后这位教授被一个愿意用灵魂来交换的举牌者“买”走。最后一个“拍卖品”是被占领的办公楼,不管它对于大学来说有多么重要,也不管学生们多么需要学习和活动的空间,只要有人愿意出高价,就可以把它卖出去。





在参加完拍卖会后,笔者针对以下三个问题对运动组织者进行了采访。

第一,这次学生抗议活动的特别之处在于,在这次活动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大学有这样一种“共同体”存在——可以让学生和老师团结一致、为自身的权益而斗争的团体;组织者非常有创意,他们组织不同形式的活动,没有确定的领导者,而是分小组轮流负责;这次运动的参与者们积极分享信息,通过社交媒体向外界传达自己的声音并且获取支持。

第二,这次学生抗议活动遭遇的主要困难还是来自于学校,抗议学生对学校执行董事会不满,因为他们仅给予有限的让步,但更多的是在等待学生们在疲惫之后自动撤离。组织者们也认为需要有更多有实效的对话和行动。

第三,学生抗议时提出的要求和期望达到的目标很明确,即停止针对人文学院的结构重组、经费缩减和小语种学科的取消;结束教职工们的临时/弹性合同制度,给予他们可持续的职业发展保障;大学通过建筑物出租和变卖获取的收入并没有投入到教育和研究中,因此师生们提议针对经费来源和去向问题进行公开辩论;还有最核心的,推进大学管理的民主化和去集权化,反对目前所实行的市场化和效率导向的治理方式,依据学术研究的投入以及其他更合理的指标而不仅仅是根据产出来决定其价值。这些要求在抗议活动现场都一一与参与者进行讨论,并通过举手表决的方式决定具体实施措施。

离开抗议现场,“拍卖会”那一幕却让笔者难以忘怀。我们不妨反思:“拍卖会”所展现的,虽然在现实的大学治理中鲜有人直白说出来,可这一切,不就是正在发生的吗?如果统一思想、限制言论、学科歧视、追逐经济利益、忽视学术研究价值、压制学生的个性和权利,大学,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

(特约专栏,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本文不代表本网观点。)


杨旖文
杨旖文

杨旖文,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政治学博士。坚信任何个人和任何形式的爱都值得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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