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印象？荷兰电影中的摩洛哥身影

（荷兰在线专稿）荷兰电影中常有摩洛哥人的身影，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跑龙套。摩洛哥人总是成群结队甚至是成编制地出现,夜晚飞车党的角色几乎全是摩洛哥人在挑大梁。这是荷兰导演们的刻板印象还是荷兰生活的真实写照,就得由观众自己判断了。

前几年有一部名叫《过失杀人》(Doodslag)的荷兰电影入选了北京国际电影节,主创团队还曾到北京和观众交流。男主角是和《黑皮书》女主角卡里斯·范·侯登(Carice Anouk van Houten )一起合作过电影《猫女》的西奥·马森(Theo Maassen)。当年的他帅到不可方物,遗憾的是他在《过失杀人》里的形象,已经跟富帅没有任何交集。西奥·马森饰演的救护车司机在去接治一位产妇的路上被一群街头小青年拦住,要求司机载上他们一位受轻伤的同伴,不同意就不放行,言语不和加上性格冲动,司机一拳下去一位拦路青年就此与世长辞,而就在青年被宣告不治的隔壁病房,司机接诊回来的产妇顺利诞下了一个孩子。或许导演曾想在这个情节处埋下一场关于效用主义的讨论:为了救人而错手杀人是否有理可依。但由于故事背景的敏感设定和情节地加速发展,这一问题没能成功引起观众思维的驻足。矛盾双方分别是摩洛哥移民和典型的荷兰白人。当摩洛哥青年的要求被拒绝后他们便给这位救护车司机带上了种族歧视的高帽子,现实的情况却是司机的同事正是一位摩洛哥姑娘,每当她在工作中遭遇白人的歧视,司机总会挺身而出,并为自己的这些白人同胞感到羞耻。最近在美国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弗格森事件和过失杀人的背景设定存在相似之处，本来是只关乎执法是否过当的判定却因为开枪的警察和殒命的嫌疑人肤色迥异,一场普通的行政诉讼案竟然需要美国司法部部长下去调查。

在北京的交流会上,编剧曾对自己的作品做出这样的解读,我们的社会不应该指望靠非理性去压制非理性。这样看来这部电影的初衷是倡导建立”资本主义和谐社会”,反对以暴制暴,展现男主角模糊的道德观。从这个角度来看,这部电影显然是不成功的。还是这个问题,以种族矛盾为背景的故事,其他情节的表现力都被相应弱化,社会群体间的对立抢走了本该给予个体的关注。此外，摩洛哥人的出场就被刻上了暴力的符号，敏感而偏激，蛮横且霸道。他们被描绘成影响社会安定团结的引信。我想说的并不是主创对摩洛哥人的定位是否准确，而是这种判断本身则是荷兰社会长期抑而不发却隐隐作痛的种族矛盾的展现。

二战后的荷兰急于重建却缺乏劳动力,大量的摩洛哥人得以前往荷兰务工并就此定居下来。  第一批摩洛哥劳工在获得身份后,便开始了将自己的老婆孩子七舅姥爷全部接到荷兰的漫漫征程。简单来说,就是累死你一个,幸福你一家,而一个摩洛哥家庭的规模显然是欧洲白人家庭或者在计划生育政策影响下的中国家庭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大量的摩洛哥人在带来廉价劳动力,异域美食的同时,也带来了自己的宗教信仰和生活方式。西部的大城市逐渐形成了摩洛哥人的聚居区,也建起了清真寺。荷兰社会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改变。

近年来,荷兰国内反对摩洛哥移民的呼声甚嚣尘上。虽然目前主政的自民党(VVD)认为政府在针对移民问题的政策上应该尽量保持克制。但是发家于鹿特丹的自由党(PVV)却与之针锋相对。自由党最大的政治资本就是经年累月的叫嚣反对摩洛哥移民。自由党党魁威尔德斯(Geert Wilders)还曾公开表达自己对伊斯兰教的憎恨,摩洛哥移民也一直是威尔德斯火力全开攻击的对象。尽管威尔德斯的某些言论听起来非常反人类反社会,可是他的仕途却一路顺风顺水。威尔德斯领导的自由党在海牙鹿特丹等地的地区政府选举中表现不俗,可见其拥趸甚众。此外很多荷兰人都不认为威尔德斯是种族主义者,是摩洛哥群体自身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和失业率给他留下了口实。威尔德斯还在邻国找到了知音,比利时的弗拉蒙人利益党认为他们同样深受移民问题的困扰,不仅大力声援威尔德斯还请他南下莅临指导。

其实,摩洛哥移民对荷兰社会来说是一个硬币的两个面。鹿特丹乃至整个荷兰的战后重建少不了摩洛哥移民的贡献。移民中也不乏各个领域中的佼佼者,现任鹿特丹市长艾哈迈德·阿卜塔利伯,荷兰国足中也不乏摩洛哥后裔是身影。

今年“接触”荷兰在线电影节展播的电影《瓦伦蒂诺》的主角是一位摩洛哥移民二代Farid。他给自己换了一个很意大利的名字Dino Valentino,佯装自己是意大利人去荷兰的玛莎拉蒂4S店做销售,老板看中了他在销售领域的天赋异禀,老板的女儿倾慕于他地中海风格的浪漫与不羁,不幸的是他的摩洛哥身份最终被竞争对手揭发,饭碗和爱情都岌岌可危。虽然关注移民问题不是这部喜剧片的主题,可故事的起因却正是摩洛哥移民在荷兰社会的尴尬处境。有意思的桥段是4S店即将接待两位中东土豪,Dino让自己的弟弟扮演土豪支走了竞争对手,自己得以有机会亲自签下大单.因为熟知英语,荷兰语,阿拉伯语,在和土豪商洽的过程中,他既能领会老板的意思,又能知晓客户那边的想法。我想Dino这样的人,自食其力,独当一面,即使他是摩洛哥人,也不属于威尔德斯要驱逐出去的那一批。

《瓦伦蒂诺》的难得之处在于,这部影片里,主人公Dino是作为社会中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个体出现的,而不是处理种族矛盾与冲突中出离愤怒的一方。

 摩洛哥人是一个连自家楼上的邻居都对他们知之甚少的自我封闭的群体,他们疏离于这个社会的主流视角的同时被聚焦于社会种族矛盾的镜头被动地记录着,而这不幸的成为了他们在荧幕上固化的形象。文化本身没有对错,只存在理解和包容。只有当摩洛哥人自己传递出愿意与这个社会沟通和交流的信号,主动而积极的坐在镜头前,观众能看到的才不会仅仅是“暴力”、“封闭”这些印象化的符号,荷兰电影里的摩洛哥元素才能够以小见大而不是以偏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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