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平米小平房里的理想主义者

春树:这个世上仍有理想主义者

关于理想主义者这样的话题,我自己平时都不好意思提,但常常会想起来。每当被问到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或者看到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你只要说:他/她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她是个艺术家或者说他/她是个诗人就行了。这样一切都能解释通了,一切都成立了。

艺术家、诗人,这都得归入理想主义者里。小说家就不一定了。尽管写小说也是很理想主义的一种理想。可能是艺术家和诗人暂时无法与金钱挂钩,因此理想主义得比较纯粹。

在几年前集体跌入失语深渊后,近期我感觉80后文学又开始慢慢回潮。然而迄今为止,80后还未产生一位在整体上能与前辈著名作家相抗衡的作家。我们不谈那些在社会上产生影响或者登上作家收入排行榜的80后作家,那和文本没有太大关系。前几天我和一帮写诗的小伙伴在群里聊天,大家还感慨,目前80后诗人也没有一个在知名度和作品上可以与50后、60后、70后诗人相抗衡的,我们最终也没得出结论,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可能是有着复杂却不得不面对的背景原因。我看过一篇名为《中国梦下寒门子弟和中产阶级》的文章,刚巧同一天我又看了陈文茜写的《这个国家太对不起年轻人》(她写的是台湾),看得我脑子有点乱。我也看过韩松写的《80后为什么比我们那时还艰难》,还看过网上流传的一篇疑似王朔写的关于“80后是苦逼的二代”的文章(如之前许多网上流传的署名为王朔的文章一样,目前此文章未被证明出于王朔之笔)。生存变得艰难,上升空间越来越小,文学审查越来越严,前几代人看不起我们……被多重因素挤压下的80后们的创作变得越来越奢侈。这就是我们共同面临的处境。难道我们真成了经济浪潮下被牺牲的一代?

用一句“80后男忙着买房,女的忙着相亲”来形容目前80后的整体面貌,实在是招骂。然而高房价几乎毁灭了80后这一代人的自信,然而理想主义者们必须要直面这些困难,想让自己变得牛逼是自己的事。写出牛逼的作品是唯一的办法,因为在无法改善大环境之前,我们必须要增强信心和意志力。创作是唯一的选择,群众或上帝也不体谅你的过程啊,在这种状态下搞创作,必须要像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内莉.萨克斯的诗一样“在剧痛的赤道上种植百合”。

去年,我因为合同及其它原因,没有参与一套关于80后的选集。今年这套书出版后,出于好奇我买了其中几本。在被媒体称为 “80后五虎将”之一的蒋峰的书《死在六点前》里,我看到几个我同样认识的80后作家的名字。那些文章里的年少迷茫和轻狂的气息让我一下子也想到了从前,我还经常怀念那种感觉。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妄想着能改变世界。或者说要改变文学界。然而这一切破灭得太快了。可是有梦总是好的,江湖儿女江湖老,文学说到底,也是梦一场。

我曾见过那么多才华横溢的年轻作者,我曾在《80后诗选3》里选了“pass北岛”的几篇文章,比如《拔黄豆最合适的一天》、《纪念碑》,作者的语言太好了, 每次看我都感慨这是个天才小说家。然而我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名字,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悲凉感。

最后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我有个朋友,大连人,1989年出生,长得很帅,热爱文学。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从来没去过他家。第一次去他住的地方,我当场惊呆了。他住在胡同里一间不足10平米的简陋小平房里,上厕所需要到胡同的公共卫生间,没法洗澡。房间里塞满了房东的家俱,除此以外全都是书。他的衣柜里和冰箱里都放满了书。他白天出门工作,晚上回来看书写小说。他没说这是他的理想。但我知道,他是个理想主义者。

说到底,看到还有这样的人存在,而且就生活在我身边,这让我对80后又充满了信心。

春树
春树

本名邹楠,80后代表作家、诗人,被媒体冠以“残酷文学”、“刀锋文学”等名号。在山东度过童年,在北京长大。其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芙蓉》、《小说界》、《诗选刊》等,代表作长篇《北京娃娃》、《光年之美国梦》,诗集《春树的诗》。目前住在海淀区,未来不一定会出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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