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投资：减低纸浆业的环境影响

社会经济越发达，纸制品的使用量也就越多。据“环境纸张网络”的研究，全球纸浆消耗量在过去几十年不断增长，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已经翻了两番。世界各地人们使用纸制品每天多达一百万吨，此消费趋势将会愈加膨胀。

纸在人类文明史上举足轻重：书写、传播信息、卫生维护、包装等等。但纸的消费却彰显世界在资源消费上的不平衡，仅占世界10%人口的西欧及北美地区消耗着世界半数以上的纸制品。尽管回收纸张事业在这些国家有所发迹，但用于纸张、纸板的原生纸浆的生产制造依然还是主要依靠原始森林或种植树木。

因为预见纸浆在中国市场的需求会快速攀升，对纸浆巨头企业的投资也可能是极具盈利潜力的。中国国家开发银行, 这一着眼基础产业，并成为中国最大的对外投融资合作银行，对纸浆产业十分青睐。

2013年10月中国家发展银行通过一项18亿美元对亚洲浆纸业有限公司（APP）投资，用于发展位于印尼南苏门答腊岛的PT OKI纸浆厂。其实，这些投资在当地存在很多争议。印尼媒体曾报道APP雇佣的保安队于2015年2月杀害当地农民Indra Pelani一事。6月，印尼国家人权委员会证实了此案存在侵犯人权暴力行为。国际组织“雨林联盟”在对APP二月事件的独立报告中指出，APP及其供应商租用地域内未解决的土地争端数以百计。

环境和社会冲突极易导致财政损失或运营风险。比如，土地争端会危及OKI工厂项目木片的供应，以及工厂是否能如期运营。另外“雨林联盟”的评估发现，APP并未阻止它和供应商租借地范围内休耕林的第三方毁林行为。

去年造成烟霾污染弥漫东南亚的那场苏门答腊和婆罗洲的巨大森林火灾，APP已被认定为责任方之一。印尼及邻国数百万人的健康受影响并导致了多例死亡。火灾地区周边的学校停课，机场关闭，新加坡大型卖场和其它客户纷纷从货架上撤走了APP的产品以示抗议。这起大火，印尼释放了超过十亿吨的二氧化碳，成为气候污染源之一。印尼和新加坡当局联合调查，逮捕APP一位特许经营经理。这场大火，对APP的区域和国际形象带来了巨大的损害，也削减了其产品的销量和市场竞争力。

此外，APP种植园产量和木材供应也因此受到影响。该公司目前可能面临木纤维短缺，是否能够满足OKI工厂需求再添不确定性。这也会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APP曾声称能保证其种植林资源可以满足现存工厂及将来南苏门答腊OKI工厂的纸浆需求。但负责第三方审核的“雨林联盟”则声称，“根据一年半前搜集和分析的评估数据，APP是否拥有足够的种植林满足木材供应，答案是不可能的。”

未来的木材供应只会更加紧张，因为在可预见的中长期，东南亚大部分被抽干的泥炭地长时间内都将面临定期洪水泛滥的威胁。被抽干的泥炭地加剧泥炭地地表下沉。东南亚大部分的泥炭地底盆已经低于海平面，如果继续抽排和地表下沉继续的话，势必导致洪水和作物损失。作为APP传统种植园，OKI种植园对地表下陷的影响颇有历史，而其时常遭受洪水侵蚀的事实众人皆知。

2015年10月，佐科·维多多总统承诺停止扩大种植园规模，重新审查或撤销现有的泥炭地运营许可。11月，印尼国家环境和林业部进一步指示禁止扩展泥炭地开发，同时暂停了OKI工厂的供应者——南苏门答腊PT Bumi Mekar Hijau的经营许可。APP的种植园有一半位于泥炭地之上。如果APP无法保证工厂的木片需求，就会不得不转向原始森林，面临失信和财政危机。

对于境外投资，中国政府也是极力争取社会和环境道义的，并出台《绿色信贷指导意见》。其中提到“银行机构应确保执行海外项目融资的工作人员拥有充分的有关东道国环保、土地、安全及健康的法律法规知识，并对海外项目的环境及社会风险管理具有相当经验。必要时，专家鉴定后，银行应对授信项目的环境和社会风险管理、风险管理意愿和项目执行者的能力做出相应调整。”

面对APP投资的社会和环境风险，贷后管理尤显重要。为了减少消极的环境影响和财政风险，中国发展银行需要监督OKI工厂项目能根据现实情况做出重新设计，迫使APP对社会和环境负责任地采购木片纤维。

APP从中国开发银行获得巨额投资，单纯通过纸浆厂的发展和扩张，虽前景可观，但在经济下行的时代，盈利并非立竿见影。征地、种植、建厂、开工等等都需要周期，也不难想象一部分所获资金可能短期会用于金融投资。至于金融资本盈利更快还是实业盈利更可靠，其中市场冷暖估计只有当事企业知晓。而无论如何，APP如果没有和中国发展银行高层良好的关系，能获得巨额投资断然是不可能的。

这种良好关系往往超越了对投资合适与否的理性分析。而后来当出现各种环境、社会、财务甚至政治上的风险时，为了掩盖当初决策的失误和个人失职，对于良言和异见只会充耳不闻，有时还会极力掩盖。

如今，浆纸集团对森林的影响和生态管理普遍是不够透明的。只有极少数的公司公开了他们的相关政策和实践。一份题为《森林500》的针对世界范围内250家公司的评估报告显示，93%的公司根本没有森林相关的政策。另外对供应链给予评估过的114家浆纸公司中，只有48家对高生态保护价值区域采取保护措施，这其中只有半数保证过程透明。

这些负面信息对投资浆纸集团的银行无疑点明了财务和声誉风险。如国家发展银行这样，可能在没有充足的风险预测和管理下，也没有尽责履职的情况下，持续注资风险领域。这些商业投资行为遗漏了对环境、社会与治理准则的要求。不仅积累信贷风险，也错过增优收益、避免违法和系统性风险，以及鼓励企业提供创新产品的好时机。

纸张产品和使用具有无可争议的社会和环境意义。全球纸张产业、投资者、消费者和政府所面对的挑战是改变浪费型纸张消费模式，保证公平的纸张使用，减少对生物多样性、森林系统、全球变暖、水与空气质量，以及对社会和公众的影响。转变需如蓄势之箭，产品生产、贸易及使用应以可再生型社会为基础，为促进造纸制浆产业的社会和环境良好格局群策群力。


您可能感兴趣的文章：
温波：日本城市洁净背后有什么秘密？
温波：大连海域开采石油，将会得不偿失
温波：长江何以万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