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波:中国自然保护区为何自然“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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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波:中国自然保护区为何自然“不保”

一笔神速将保护区重要一部分勾消在外,其背后的政府和官员的思维方式不仅猥琐,也暴露了全国各处自然保护区所经历的厄运。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8月7日《新京报》载文选址为北京冬奥会高山滑雪场的小海坨山部分山地已被正式划出松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之外。此举也为高山滑雪场和相关场馆设施的建设扫清了“非法”之障碍。

北京获得2022年冬奥会主办权后,不少公众出于关注潜在的生态破坏,质疑选址小海坨山是否得当。 如今政府部门迅疾而为,似乎让质疑者为保护松山生态环境的努力失去了法律依据。 自然保护区在规划成立、修改区划的时候都需要依法进行专家论证,对设定保护区、修改保护区功能等方面要严谨、科学地研究讨论,并通过一定的程序进行审批。

这一切在2022年冬奥会落户北京的令旗下,都异乎寻常地霹雳而来,仿佛预示着北京这场盛会可以不顾民意、不计后果地挥霍我们的生态成本和环境健康。

自然保护区随着开发的需要而做区域和功能调整在中国早已不是新鲜事。新疆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因为新疆地方政府和企业推动开矿、发展工业园区,已经从2005年开始先后六次大幅缩小保护区范围,腰斩近三分之一的广袤自然生境,拱让给金矿、煤矿和花岗岩疯狂开采。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是雪豹、普氏野马、野驴、鹅喉羚、盘羊和金雕等濒危物种的栖息地。这些物种需要大片生境活动范围方能幸存下来,而今这些濒危动物却成了当地官员和开发商的绊脚石。2005年,原已通过国家专家评审可以将卡拉麦里升级为国家级保护区,而力主开发的当地政府途中出面阻挠,在之后十年里对该保护区的蚕食鲸吞一发不可收拾。

当国家建立自然保护区,其初衷就是对自然界中需要保护的生物物种给予庇护。经过科学调查、全面论证、政府批准,之后纳税人提供的税金用于保护区的管护和人员维持。国家通过法律法规,对自然保护区和濒危物种施以保护,违法必究。 之所以称之为自然保护区,基本目的就是禁止开发、留存为自然生态保留地域。然而,面临开发的刀斧,同样是纳税人养活的政府林业和环境主管部门不仅软骨无能,反而与相关经济部门和企业沆瀣一气,从贪腐盛宴中分得杯羹。

也是在新疆,位于阿尔泰山地区的喀纳斯,于1986年成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除了利用自然保护区的身份向国家和纳税人那里获得拨款之外,面对旅游和经济开发也是处处让步。无论是中俄天然气管道、还是旅游开发都是切割着保护区的核心地区。喀纳斯所在布尔津县政府甚至在十多年前直接取消喀纳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成为一个县级单位取缔同为县级单位的体制笑柄。而当地的一家大型旅游公司就此接管喀纳斯的所有资源和管理,成为垄断一方的经营体。

而全国各地活跃着这样一些中介公司:它们的业务就是“卖保护区”,担当为自然保护区和开发公司撮合的掮客,在原本应该还自然以清静的保护区里,出让出售经营权、开发建设,垄断收入和自然景观,各取所需。

中国的自然保护区很多早已无法实现保护自然生态的基本功能,支离破碎的生境彰显着落后的发展中国家的自然保护管理面貌。中国有两处湿地类型保护区,山东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双台河口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其保护重要性多年前就足以获得“拉姆萨尔国际重要湿地”的地位。 然而因为两地分别毗邻胜利油田和辽河油田,中国政府迟迟不愿为其申请拉姆萨尔国际重要湿地的资格。直到2013年,黄河三角洲保护区才被举荐获名。而此前,黄河三角洲自然保护区早已多次为胜利油田的石油开采扩张改变区划范围和区域功能。所谓自然保护区也就如纸上谈兵,国家的自然保护区条例落为空文。

2022年冬季奥运会虽为盛事,但毕竟只是几日的体育活动和旅游商贸等短期行为。为了举办冬奥会所做的准备工作可以鼓舞公众工作热情、改善区域经济和基础设施的布局。但一个国家的法律应该是庄重严肃,让人信服的。政府和官员应该以此冬奥契机积极向上,力争北京和张家口地区的生态环境的改善。

松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作为北京不多的自然保护地,亦是北京上风上水的绿色生态屏障,应该得到额外的保护和爱惜。因为难以寻觅到更合适的高山滑雪和雪橇雪车比赛场地而不得不考虑松山之地并非难获公众的理解,但一笔神速将保护区重要一部分勾消在外,其背后的政府和官员的思维方式不仅猥琐,也暴露了全国各处自然保护区所经历的厄运。

(特约专栏,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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