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上获奖无数的荷兰设计有何民族特性?

国际上获奖无数的荷兰设计有何民族特性?

荷兰设计在国际舞台上获奖无数,荷兰设计的民族品牌是什么呢?是工匠精神?还是先锋实验?近日的“阿姆斯特丹学派”展览在阿姆斯特丹市立美术馆(Stedelijk Museum)开幕,这个展览就是关于荷兰设计的民族品牌的一次新的梳理。

本文作者刘毅,笔名Louis Hothothot,现工作居住在阿姆斯特丹,从事写作、文化批评、策展、艺术创作等工作

荷兰设计在国际舞台上获奖无数,荷兰设计的民族品牌是什么呢?是工匠精神?还是先锋实验?这不仅是个设计问题,更是个民族身份问题,直到今天,没有人能给出确凿的回答,但是知识分子还是持之以恒地探索,近日的“阿姆斯特丹学派”展览在阿姆斯特丹市立美术馆(Stedelijk Museum)开幕,这个展览就是关于荷兰设计的民族品牌的一次新的梳理。

“阿姆斯特丹学派”应该说是一个迟到的展览,因为作为荷兰最具影响力的本土设计学派,在1910年到1930年之间,“阿姆斯特丹学派”,用了20年时间,改变了荷兰的城市面貌和人们的生活审美。但是这次展览还是第一次综合性地梳理它的知识系统。其实,早在1923年,也是“阿姆斯特丹学派”最具影响力的年代,巴黎就曾试图做一个相关的展览,但因为一战的破坏,百业凋零,展览也最终流产。而1975年荷兰市里美术馆的“阿姆斯特丹学派”展览也仅仅是聚焦在建筑的领域。

所以,这次展览是第一次综合性地呈现了“阿姆斯特丹学派”的影响力,领域包括建筑设计、室内装饰、平面设计、家居设计等各种设计类型;设计产品也从高端定制到平民用品,可以轻而易举地追寻到100年前的荷兰设计对今天人们生活的影响。

第一个展厅是钟表设计,诸多精美的钟表,像金字塔一样堆积起来,顶端的那个棕色的座钟,来自设计师Michel de Klerk,他是“阿姆斯特丹学派”的领袖,生于1884年,死于1923年。他一生涉足建筑设计,家居设计,和市政工程。

这个钟表设计是他的代表作,最好地传达了他的设计理念。

钟表的整体造型像泪水一样,有着优美的线条,棕色木质和铜质的表针从颜色和质地上都有着最大程度的和谐。请注意一个细节,钟表的顶端是一个印度-爪哇风格的魔鬼头像——卡拉;在印度文化中,卡拉象征着“死亡”、“时间”和“黑暗”。在Michel de Klerk用了卡拉的头像,赋予了钟表深层的意义,那就是“时光飞逝”、“转变”和“时间于死亡的关系”。但仔细看,钟表的顶端的背后有蜗牛的触角,Michel de Klerk在解释这个细节的时候说,“蜗牛不需要扭头,因为它的眼睛是全景式的,它在缓慢而专注地书写生命的痕迹”,所以卡拉在前,蜗牛在后,正面面对死亡,背面雕刻时光。这种带有黑暗特质的伯格森式哲学是典型的Michel de Klerk思维,他个人非常喜欢这个寓意,在后来的其它设计上,卡拉和蜗牛的形象屡次出现,在门上,在窗户上,甚至衣柜把手上。

钟表的底座是一双斯堪的纳维亚雪橇。Michel de Klerk早年学习斯堪的纳维亚绘画,此后他的一生都对斯堪的纳维亚的艺术和装饰抱有持久的兴趣。从上到下,不同的文化符号搭配在一起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增加了文化的多元性的意味。这个钟表设计于1914年,彼时,全球化的大潮刚刚拉开序幕,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炮火正在周边国家隆隆作响。

展览是从一个小件的座钟设计开始,接下来的几个展厅陈列的都是大体量的设计,建筑、家具和内部装饰等,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荷兰6大船坞公司总部的设计方案——航运大楼,这是一件高端定制设计,时间是1912-1916年。那时正值一战,经济萧条之时,建筑业受到的冲击最大。所以这个设计项目也是风波频起。最终,老一辈建筑师干脆启用风华正茂的一代建筑师,比如Michel de Klerk,新老两代建筑师联手完成了一项“总体设计”的方案。包括建筑、室内装饰、家具、灯具设计等等。今天,在回顾“阿姆斯特丹学派”的时候,航运大楼被定义为“阿姆斯特丹学派”的开始,因为,一代新人登堂入室,一代清新的设计风格,在大众生活层面上,改变了历史。

在这个项目中,另一位被启用的新人是Pieter lodewijk kramer,他是“阿姆斯特丹学派”的另一代表人物。他早年在阿姆斯特丹的工业学校的夜校课程中学习建筑绘图,后来作为手工技师加入著名的Cuypers建筑公司,开始和Michel de Klerk共事。他也是设计的多面手,擅长建筑、家居设计等。但是他的颜色更为大胆,尤其是在家居设计的领域,他的色彩饱和度高,更具现代设计的气质,而巴黎筹划阿姆斯特丹学派的展览的时候,正是看中了荷兰设计师们对色彩的大胆实验,这个和当时的表现主义绘画互为辉映,成为时代先锋。后来Pieter kramer离开了建筑公司,而他之后的最大成就之一就是在1917年至1952年之间,为阿姆斯特丹公共建设部门设计了超过400座桥(建成200多座),毫无疑问,今天,徜徉在阿姆斯特丹,我们都是他的受益者。

展览还梳理了“阿姆斯特丹学派”来自东方的影响,比如Willem Bogtman的玻璃窗设计,阿姆斯特丹以深色的木质和石材建筑著称,明亮绚烂的窗户也是与之搭配的一大特色,Willem Bogtman便是大师级的艺术家,而他的很多元素来自东方、埃及等外来文化。

另外就是灯具设计实在是让人着迷,直到今天,阿姆斯特丹的很多高级剧院和电影院仍在用着这种奢侈的灯具,重色调的室内环境和绚烂多彩的玻璃灯,创造初典雅的气氛。这里选择的代表性人物就是De Nieuwe Honsel,这是一家工坊在1919年成立,主要生产玻璃灯和室内装饰。有趣的是De Nieuwe Honsel并不直接和阿姆斯特丹学派的设计师产生联系,但是却在美学理念上一脉相通,所以在一些设计项目上产生了关联。比如说早起的De Nieuwe Honsel灯具设计也是便自然形态的,像花一样的造型,后来越来越几何化,当然还有那些花纹设计,这些变化和阿姆斯特丹学派的建筑、还有家具的设计,完全是气场相合!顺便说一下,至今很多荷兰、比利时的高端剧院,比如Tuschinski剧院仍沿用De Nieuwe Honsel的灯具设计,为高雅的庄重的气氛中创造出几分迷离。

在展览的最后,一张风格派的红白蓝椅子风格派的海报呈现在我们眼前,那是荷兰设计的名片,也是最具国际影响力的设计流派。于是“阿姆斯特丹学派”和现代荷兰设计的传承关系不言而喻。

“阿姆斯特丹学派”虽以“学派”著称,但他们并没有宣言和具体的理念,仅仅是一种风格。既然如此含糊,在近百年来,欧洲的学者们不断地从中挖掘它的精髓,试图为今天的荷兰设计寻根。如果说包豪斯和日后风起云涌的设计流派(风格派等),将人们彻底带入了现代主义的生活中,那么“阿姆斯特丹学派”便是包豪斯之前一次最重要的过渡。这次展览的成功之处就是将这种过渡和时代的转型精准地呈现了出来,我们不仅仅看到了那个时代诸多的设计特征的转型,比如造型和审美上,开始日趋几何化,更加简约和实用的设计趋势出现了,展览还更详实了解到了时代的政治和经济背景。荷兰的文化特征以一种不加阐释的方式,徐徐在眼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