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过这些故事的讲述者,如果把“自慰”替换成“与相爱的人做爱”,他们对自己的“亢奋”或者“担忧”还会一样吗?
每个人的性都不是孤立的个体,也都不是个人的事。性剧本由社会所建构,需要我们讲出更多的故事,开拓不一样的说法并活法。
他怀疑自己“性欲亢奋”,原因是每天总想着自慰,即便事实上只是一周自慰一次,但每天都要抵制 “想要”的这种念头使他感觉不安。自慰时他还喜欢借助于一些外来刺激物,比如前女友留下的内衣,这个习惯也让他不能坦然接受,而想要去改变。
她称自己罹患 “忧郁症”,已经接受心理辅导四年。她总担心自慰会导致未来不孕,即便朋友、家人、心理医生都告诉她这绝不可能发生。从来没有恋爱过,她却担忧未来的婚姻性生活可能并不如意,公公婆婆可能对她心生厌弃,甚至有可能被家暴。
另一个他,自慰的时候总有许多性幻想,甚至不可避免联想到一个亲人。为此他甚至屡屡产生自杀的念头,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而且越是在紧要关头这件事越会发生,比如,正在考试,全副精力贯注于一道难题,忽然,难以控制的另一个世界降临脑海……
另一个她,普通的自慰已经越来越难达到她想要的那种满足,变换空间成了她一个人的游戏,越是惊险她越要尝试,比如,在图书馆的阅览室,在顶楼,在看起来不太会有人经过的过道里……担心自己有一天终会被人发现,她恐惧、她懊悔,沮丧的心情又促使她寻找更多的刺激与放松。
以上这些故事片断,摘自我的自慰研究访谈资料。单单听取这样的片断,也许你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他们不正常吧?”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们看起来与你我并无二致:受过良好教育、有或即将拥有很好的职业、并不乏异性青睐。想要读懂他们每一个人,即便我将几百页的文字摊开在你面前,也许你心头萦绕的仍然是这样几个关键词:“自慰过度、难以自拔、越陷越深……”
我曾经问过这些故事的讲述者,如果把“自慰”替换成“与相爱的人做爱”,他们对自己的“亢奋”或者“担忧”还会一样吗?除了那个把亲人带入性幻想的他,其他人都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与相爱的人做爱”,即便是每天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即便是在最不可能发生这件事的空间里,都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比如“激情”、“浪漫”、“热恋”、“真爱”等等。
我再次询问这些故事的讲述者,如果把“自慰”替换成“与很多嫔妃/面首做爱”而把自己设想成古代的皇帝或者武则天,那么还有自责或者愧疚吗?前面三个人依然也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那么,为什么一个人与自己做爱会成为问题?为什么一个人要为性幻想出来的内容而羞愧到想要自杀的程度?为什么大家都认可在疯狂的性爱关系里完全不用担心“性爱过度”的问题,而即便再疯狂的性爱关系也一定有平伏的那一天,却总认为“自慰”这个习惯难以克服呢?
答案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我们对于自慰,只有简单的几个性剧本,“男人自慰女人不自慰”是一个,“一滴精十滴血”是一个,“自慰要适度”是一个。就是这么简单,流传了一代又一代,到今天还没有改变。现实生活中的性刺激却是这样丰富,各种性关系不断更迭,性幻想的资料随手可得,90%的人在自慰,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都应该区别于他人的,可是我们没有交流,只有古老的性剧本可供大家用来自我参照。在这样的情形下,很多人没办法接受自慰,没办法接受自我,可也没办法“改正”,纠结于是产生。到一定程度,甚至演化成“改正强迫症”。
以上四个人的故事,还需要有更为详尽的、个别式的诠释。撷取其中的小小片段,只是借此来说明,每个人的性都不是孤立的个体,也都不是个人的事。性剧本由社会所建构,需要我们讲出更多的故事,开拓不一样的说法并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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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谕新:自慰话语中的性剧本故事”》 有 1 条评论
妻走了三年多。我多数是靠自慰解决,我沒什么评论
妻走了三年多。我多数是靠自慰解决,我沒什么评论,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正常解决我的性需求。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现在所为是否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