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学者:“社会主义”是一种治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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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学者:“社会主义”是一种治理方式

社会主义在中国已经消亡了吗?荷兰学者彭轲(Frank Pieke)在他的书中回应了这个问题。

社会主义在中国已经消亡了吗?这一质疑之声,自市场经济体制引入中国社会后便在海内外不绝于耳。2009年,荷兰莱顿大学人类学家彭轲(Frank Pieke《好的共产主义者:当代中国的精英培训和国家建设》(The Good Communist: Elite Training and State Building in Today’s China ) 一书中回应了这个问题。这被认为是目前海外唯一一本对中国党校系统进行实证研究的专著,他通过呈现中国共产党庞大而阶层化的党校系统,审视中共的国家治理策略,指出“社会主义”在当下的中国是一种“治理方式”(socialism as a form of governance),它并没有消亡,而是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相融合。他将这一过程理论化为“新社会主义”(Neo-socialism)。

彭轲,早年就读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人类学系,曾长期任职于牛津大学现代中国研究中心,现任荷兰莱顿大学现代中国研究中心主席。主要学术方向包括:现代中国乡村政治与社会变迁、中国共产党研究、海外华侨华人研究等。

日前,彭轲在荷兰莱顿接受了“政见”团队的专访。以下是精彩观点集锦:

◆大多数人会说,哦,共产党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嗯?共产党看起来竟然发展得还不错,怎么回事呢这是?… …哈,让我们重新来认真地研究共产党吧!于是迅速出现了一系列研究共产党的书,来将共产党概念化… … 共产党并不能完全被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它包含了很多的内部复杂性。

◆很多中国年轻人其实并没有真正了解共产党。他们会说,共产党很强大,很富有,但是也很没意思。有意思的是什么呢?公民社会、互联网、现代艺术、文学——所有这些与“自由”“现代”相关的东西。而“党”似乎只存在于过去,谈论“党”的人仿佛来自“石器时代”,他们可能将被历史的潮流淘汰。很多人也许想要利用共产党,但很少有人想要去真正了解共产党。

◆党校是一个“让党只成为党的地方”。在党校里,他们的多重身份变得单一化了,他们此时不需要具备其他的功能,他们作为共产党员的特性被更加凸显出来。

◆如果你真的跟干部们面对面聊天,他们会告诉你,最重要的收获并不是课上学到的东西——包括关于反腐败的训诫、礼仪的培训、理论知识的习得——而是他们在这里认识的人,以及由此形成的社交网络。

◆尽管他们本身不是社会主义的信仰者,但他们对自己当前做的工作很感兴趣。他们相信共产党作为一个组织而存在是有效的,可以带来巨大的变革。共产党会将中国带到一个更美好的阶段,而他们当前的工作正是在为这个目标做贡献的,当然也可以给他们自身带来一个体面的生活。他们是现实中的信仰者,但并不是社会主义乌托邦的向往者。对他们来说,社会主义只是一种“治理方式”。

◆只要人们真正地相信着什么,要掌控管理他们总是很困难的,因为他们不会总是遵照着领导的吩咐去做事,而是有着自己的判断。处在掌控位置上的人不是领导,而是他们自己。这类人不只是指左派,可以变成任何派。

◆相比于中国共产党,西方政党也许更加地自持:因为在西方的系统中,政党并不是一个用来统治社会的组织,而更多是一个用于争权的工具,帮助特定的群体去赢得竞选。它本身不去统治,而是培养那些可以统治国家的政治家。

◆西方民主制的一个弱点是,它并不能证明那些手握权力的人是最理想的权力执行者。那些操纵着国家运行的人,并非最优秀的政治家。他们最大的优势在于赢得竞选,让他们可以到达他们想去的位置;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们适合管理国家。因此,很多的西方国家是被那些不够称职的人掌握着,在我看来,他们是不值得被信任的。他们擅长竞选,却并不一定擅长管理。

◆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和社会主义政治体制并不是完全对峙的;在中国这片土壤上,它们是共生的关系:彼此交融、彼此支持,生产出新的符合中国“社会主义”国情的治理话语和策略。

◆共产党始终是一个由精英组成的组织,或者说,有精英化倾向的组织。

◆(如果有一天)体制不再把人们锁在固定的职业轨道内,而是变成一种可以自由出入的职业选择。体制内的职位与其他行业间的界限可以变得越来越宽松,形成一个共同的职位市场… …如果这种体制内外的转换职业变得更频繁更容易,那将在根本上改变中国的状况,这比空谈民主要有用得多。

◆我不认为中国存在真正的左右之分。那些持有不同观点的中国人,其实很难把它们放入到西方民主体制中划分的“左右”系统里。所谓“政左经右、政右经左”。如果我在中国,我也许会成为一个党员,我可能不会试图从外部去推翻它,而是会利用我的党员身份,去尽我所能地做点事情。

(访谈全文请见政见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