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高考的方案无论门槛高低,都无法达到真正的公平。因为他们在基础上就已经输了——户籍制度本身就是显失公平的。
如果单纯只从我国宪法所规定的“公民享有平等的受教育权利”来争辩异地高考问题,未免显得太过单薄无力。法律的核心就在于法益的衡平。权利的主张,不得受干涉的同时也讲究其范围。打个比方说,要是每个人都强调自身的隐私权,是不是所有人都必须相互保持个距离以保证各自独处而不受打扰了?那在比肩叠迹的城市街头,恐怕放眼过去都是侵权行为。
文 /陈昱嘉 (北斗网原文链接)
兵无常势,子母相权的学问
《孙子兵法•虚实篇》中强调: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指的是用兵无一成不变的形势。用以说明办事要因时、因地制宜,具体问题要用具体办法去解决。
在各地不同的具体情况上,异地高考准入规则的设计要统筹考虑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升学考试需求和人口流入地教育资源承载能力等现实可能,反复推敲。在全国范围内调教育资源十分重要。人口流出地要加大力度发展教育,可以铆足劲儿地鼓励生源回流;在异地高考准入上不失原则地加以放宽;人口流入地也要继续拓展教育资源,并且设置合适的时间要求,严格审查父母是否在本地稳定地工作,不偏不倚地允许异地考生就地参加高考。
在时间上,如广东、北京等地采取渐进方式并无不可,应当选择最合适的时间推出最合适的政策。就像劝和的人绝对不能在俩人都正在气头上声嘶力竭地争吵时说些大道理,否则只有挨打的份儿。北京是两边家长闹得最凶的地方,首先推出过渡方案也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北京打马虎眼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过渡政策根本一点也没什么实质性进步。
《国语》中介绍“货币之重者、大者为母,轻者、小者为子。币轻物贵,推行重币以市贵物,称母权子;币重物轻,推行轻币以市贱物,亦不废重,称之权母。”子母相权,即指轻重并行,维持一定的平衡的道理。
出于保护本地居民利益的目的而调高门槛,最后的结果会使政策根本上丧失了可实施性。以今年高考已经实施的浙江省为例,绝大部分异地学生可以不受限地在浙江参加高考,可是填志愿时,其中大多数学生仅仅符合报考高职专科院校的资格,无缘本科教育。难怪有浙江的异地考生在微博上自嘲称:“一入浙江深似海,从此学位是路人”。 更有人暗讽,怀才之人要多深爱着浙江,才愿意放弃本科录取的可能性啊!可见其可实行之低,更何况浙江与京粤沪相比已经算是比较宽容的了。本地居民当然享有不可侵犯的权利,他们的利益当然要保护,并且要有切实有力地保护。然而,过犹不及。如果像现在这样,允许异地高考的政策多是些外交辞令,因循苟且,沿袭旧的,敷衍应付,无法真正得以实施,无法踏踏实实地帮到异地考生们。不光从现实的角度上来说无法保护到异地考生的平等受教育权利,而且从长远的利益出发,这不利于整个社会矛盾的协调,整个城市高效的建设,最终损害的也是本地居民的利益。前面讲过异地高考准入本质上就是个法益的平衡问题。因此,子母相权的精神需铮铮落实到包括大的方向设定,小的计划实施,甚至每一个细节上的考虑上,做到轻重并行,维持平衡。
异地高考政策根基不稳
异地高考的方案无论门槛高低,都无法达到真正的公平。因为他们在基础上就已经输了——户籍制度本身就是显失公平的。
自1958年始沿用至今的《中华人名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以户口的形式给每一位公民贴上了“标签”,地域之差与城乡之别借此开诚布公,对人加以堂而皇之的定性划分。
《世界人权宣言》第一条开宗明义: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我国宪法亦明确规定: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更何况,所谓“天赋人权”,每个人一出生都是雅量高致的,其人权的享有也不因国家有无规定而有所增减。故而国家怎么可以用携着身份色彩的户口加以区分,颇有些封妻荫子的“世袭”的意思。当年户籍制度是为了配合计划经济体制而设立,随着市场经济的建立的发展,户籍制度更是丧失了必要性。
如今,经济发展不平衡的态势江河日下,两极分化的残酷现状与共同富裕的美好愿望早已南辕北辙,户籍制度已然异化为导致公民在升学、就业等诸多领域形成不平等地位的制度性基础,致使我们的社会悲哀地构建起逐渐根深蒂固的身份差别。
已成为当今中国制度基础的户籍制度理应及时改革。逐渐废除户口其身份地位性,使之仅仅成为一个区别公民出生以及后来生活居住所在地的符号,用于解决确定各级各地司法机关管辖权范围等问题。当然,这需要全国社会全面协调发展,尤其是经济健康平衡发展做基础。
如果改革不通,那么户籍制度就会像人体内逐渐坏死的肌肉一样,应当早日切除。虽然切除的过程可能会痛不欲生,代价惨重,但是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不得不承认的是,“异地高考”准入是一个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历史甚至地理等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问题,盘根错节,纵横交错,阻力重重,扑朔迷离。会不会有人说:你仅仅从法律角度,就凭着顶个“球”用的宪法,在毫无人权可言的中国高谈阔论平等权、受教育权,要求政府做这做那,要求本地居民牺牲既有利益,作出重大退让,是不是太傻太天真了?但是,异地高考这样一个问题必须权衡好各方面利益,逐步解决。我希望这样的改革不会戛然而止,我希望不会再有学生困惑地起身问老师:老师,我该在哪里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