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中国式过马路”引爆互联网之后,公安部近日推出的黄灯和驾考新规再次引发热议。知名学者顾大松在接受荷兰在线记者采访时表示,黄灯新规于法无据,“中国式过马路”与道德无关。中国近年来已快速进入汽车社会,民众传统出行方式与机动化行为方式激烈冲突下,城市交通的管理与发展应与时俱进、以人为本。
黄灯系中国人发明 “闯黄”不如“涉黄”
今年1月1日起,被称为“史上最严交规”的《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开始实施,中国公安部在发布的《公安部令第123、124号一百问》中,明确表示抢黄灯行为属于违反道路交通信号灯通行,对驾驶人处20元以上200元以下罚款,并扣6分。
该规定一经公布立即引发广泛质疑,有民众表示黄灯新规违反“牛顿定律”,信号灯突变急刹车容易导致追尾;有民众认为新规导致车辆慢速通过岔路口,会加剧已“杯具”十足的城市拥堵;还有民众直言该新规与《道路交通安全法》冲突,新规犹如皇帝的新装般本就子虚乌有。
与此同时,一些创意十足的黄灯段子在网上广泛流传。有网友将儿歌《我在马路边》改编成《我在马路前》:我在马路前,黄灯过了线,警察叔叔把我叫到马路边,叔叔罚完钱,对我把头点,他高兴的说了声。六分!再见!还有驾车网友自称每次驶至十字路口时,“闯黄”比“涉黄”还要紧张。
针对有媒体称黄色信号灯系师从爱迪生的中国人胡汝鼎发明,网友“王明轩”表示,黄灯由中国人发明,这是中国人特殊的慢半拍思维,中庸折中。但不知何时,这个平和的民族变得暴戾起来,竟然需要出台法规来约束抢行自己发明的黄灯,中国你慢点走,等一等你的人民!
在舆论的压力下,1月6日,公安部交通管理局(简称交管局)发出通知,要求各地交管部门对目前违反黄灯信号的,以教育警示为主,暂不处罚。
学者上书公安部吁确认新规违法
黄灯新规还引起了知名行政法学专家、东南大学副教授、交通法治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顾大松的注意。
1月2日,顾大松通过特快专递向公安部交管局递交了《行政复议申请书》,请求依法确认交管局作出的“黄灯亮时,未越过停止线的车辆不得通行”宣传行为违法。
顾大松在复议书中表示,依据《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第26条和第38条规定,黄灯表示警示功能,黄灯亮时,已越过停止线的车辆可以继续通行。这一条款并未包含“黄灯亮时,未越过停止线的车辆不得通行”的要求,上述条例设定了驾车人黄灯期间通过路口的谨慎义务,但并未设定等同于红灯的禁止通行义务。
顾大松据此认为,可以对黄灯期间未遵守黄灯警示意义的不谨慎通过行为(如加速抢行)予以处罚,但并不针对黄灯期间车辆的正常通行行为。“被申请人(指交管局)宣传有关黄灯期间通行规范的行政事实行为,造成申请人于路口黄灯通行期间极大困惑,也导致其他驾车人因主观理解与客观行车规律不同,引发路口通行的混乱,为申请人驾车出行带来高度的危险可能。”顾大松在复议书中表示。
“闯黄灯毫无疑问是违法行为,处罚于法有据,但是在如何判断闯黄灯、如何扣分以及如何执法等方面仍亟待细化”,在接受荷兰在线记者采访时,顾大松表示:“目前中国地方城市交通管理情况各不相同,各地信号灯硬件设置标准不一,信号灯国家标准也过于笼统,在这些前提下公安部就出台黄灯新规,反映出我们的管理者还在用一刀切式的、僵化的思维模式来解决问题。”
顾大松还指出,交管局并没有立法权,但对于地方公安机关查处道路交通违法和交通事故具有组织、指导和监督的权力。如果交管部门指导存在失误时,地方应当依照法律来执行,“但对于因指导失误造成的违法后果,交管局理应承担责任”。
针对之前有媒体评论认为,公安部在推出新规之前未经过充分论证,顾大松表示这种说法并不属实,“据我所知,在新规推出之前,交管局就曾来南京调研过,无论如何,我对于交管局暂停处罚的态度表示赞赏,这是官方对于民意的正面回应。”
驾考难度升级从源头消灭“马路杀手”
除了闯黄灯之外,新实施的公安部新规还大幅加大了驾考难度。综合中国多地媒体报道称,重庆、珠海和宝鸡等地的驾考通过率均大幅下降,南昌科目三(规定场地外驾驶机动车完成考试项目)的通过率甚至一度跌零。
不少驾考学员通过微博吐槽,惊呼驾考难度堪比“国考”。网友“如果没有你”表示:“新驾考太‘凶残’了!不但学车费用增加了两到三成,时间长了1个月,连理论考试都变难了,题库全国统一更新,内容居然还保密,这究竟是要闹哪样啊?”
在指责之外,也有不少人对此表示拥护。评论员刘昌海指出,近年来中国之所以恶性交通事故频频发生,新手的驾驶能力不足是重要原因之一。让学员在驾校里把基础打得牢一些,将来上路时出事故的概率就会小一些。
对此,顾大松认为,新规将更加注重实际技能培训,题多题难、考试难度大幅提升,“此次政策性调整的目的在于将‘马路杀手’尽量抑制在早期阶段,于民有利。
“中国式过马路”与道德无必然联系
从前段时间的“中国式过马路”到日前的黄灯与驾考新规,中国民众对于个人出行方式的关注以不同寻常之势引爆了整个冬天。
顾大松指出,“中国式过马路”和道德并无必然联系。目前国内已有研究机构调查称中国行人可忍受等待时间为70秒,与国外有些国家相比,中国行人算是“能忍族”。“现在存在的问题是,中国很多城市在进行道路设计时,总是片面追求大马路、宽马路,这相当于增加了行人等待和通过的时间。开车人和路人占有的公共资源是平等的,我们应当从过去的‘以车为本’向‘以人为本’过渡,城市是为人而存在的,不是为车而存在,这点需要我们的城市交通设计和管理部门转换观念,与时俱进。”黄大松对记者说。
近期民众高度关注出行方式原因何在?顾大松分析表示,中国近些年已快速进入汽车社会,公民的路权意识不断觉醒,传统行为方式与机动化行为方式不断冲突,这种涉及到普通民众的民生问题在自媒体时代很容易被放大,迅速成为舆论热点。“我们很多城市交通的设计者、建设者和管理者,没有从实现和谐人车关系角度进行考量,以至于很多道路不符合人车环境科学,这点需要我们去不断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