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早期，一位普通的欧洲白人女性，传奇般地多次跨越国际政治和战事的阻障，历经千辛，深入西藏腹地潜心苦行多年，并成功到达禁城拉萨。她倾尽一生，跋涉和思索在通往自由和精神灵性的道路上；她著作等身，以亲身经历向西方揭开了西藏宗教和世俗生活的神秘面纱。
她就是法国著名藏学家和探险家亚历山德拉·大卫－妮尔（Alexandra David－Néel, 1868－1969）。上周末，为期两天的第七届“欧洲佛教电影节”在阿姆斯特丹EYE电影中心举行，展映片目中的法国传记片《我要去雪域》（I Will Go To the Land of Snow, 2010）将这位一生心系西藏的伟大女性和她的超凡经历重新带入人们的视野。
作者：Ian Yang
白种人的皮肤，黄种人的心灵
亚历山德拉·大卫－妮尔1868年出身巴黎郊区一个保守的知识分子家庭，幼年时期在修道院内接受的严苛教育养成了她反叛不羁的性格。对自由和人类精神灵性的向往仿佛是一种天意的指引，使她在早年就对东方迥异而神秘的思想和艺术产生了极大兴趣，在青年时代就通学梵文、神秘学、以及中国和印度的文学和哲学，经佛教思想的洗礼，并自取法号“慧灯”。
1891年，23岁的大卫－妮尔毅然放弃巴黎安逸的学习和工作，踏上了东方之行的第一程。她如愿以偿到达佛教发源地印度，在两年的时间内潜心学习当地神智学，并在西藏边境首次接触到她曾作过大量研究的藏族人，领略了自幼就憧憬的西藏山川风土。回到法国后，她曾在妇女大会上宣布：“佛陀成了我脑海中的导师，我只通过佛陀来观察世界”，之后以一系列学术论文在藏传佛教与东方宗教学界初露锋芒，并于1910年任教比利时布鲁塞尔新大学，主讲佛教的现代性，同时为自己的第二次远行做准备。
1910年秋，大卫－妮尔告别丈夫和祖国，开始了她长达14年的朝圣之旅。她乘坐远洋航船到达锡兰（今斯里兰卡）和印度，在1912年拜见了西藏宗教和政权的最高代表十三世达赖喇嘛，那是达赖喇嘛首次召见一位欧洲民间女性。此后在喜马拉雅山南麓的锡金静心苦修，其间收了15岁的雍登喇嘛为养子，成为她日后朝拜圣地拉萨的忠实伴侣。1916年，大卫－妮尔实在止不住大山那边圣土的“诱惑”，未经许可便越过喜马拉雅山进入西藏，走访了著名的佛寺，拜见了班禅喇嘛。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西藏的尝试，但迫于英国殖民者的驱逐，不得不于同年9月回到印度大吉岭。
不到拉萨，宁可死！
由于欧洲深陷第一次世界大战，大卫－妮尔无法返国，便和雍登在1916年底一路向东取道日本考察佛教，随后由汉城经沈阳入山海关，向西穿越整个中国，在著名的圣庙青海塔尔寺纯然过了两年多的藏人喇嘛生活。自1921年起，大卫－妮尔在两年内先后尝试五条不同的路线向禁城拉萨进发。她装扮成喇嘛老妈妈，与雍登同行，他们穿过冰封的沙漠，越过神秘的番巴地区，渡过水流湍急的雅鲁藏布江，一路乞讨、潜行，为人驱邪和占卜，不断击退盗匪的拦截和侵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1924年西藏新年前夕，悄然抵达拉萨，成为朝圣这一藏传佛教圣城的第一位西方女性。
1925年，当她终于回到祖国，大卫－妮尔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报界和新闻媒体纷纷刊登她的照片和文章，学界竞相邀她作报告，她致力于东方精神的不懈探求赢得了世人的赞誉。稍后发表的《入藏旅行三部曲》更是她对自己朝圣之旅珍贵的记录和总结。
人生行者
在法国总统支持下，大卫－妮尔于1937年以67岁高龄二赴西藏，虽然因中国抗日战争爆发，未能最终到达拉萨，但她在中国滞留近9年时光，对中国的民族人文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和热爱，创作了多部中国题材的小说和游记，并于1964年出版了《中国4000年的开拓史》一书，叙述中国疆域版图的形成历史。
大卫－妮尔一生心向东方。在1960年代初西方出现一股反华逆流时，她愤然评击所谓的“黄祸论”。1965年，98岁的她还强烈要求务必将过期的护照换新，在耄耋之年仍然抱着再次赴藏的希望。她曾亲笔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我应该死在羌塘，死在西藏的大湖畔或大草原上。那样死去该多么美好啊！境界该多高啊！”。
1969年9月的一个清晨，就像只是再次去远行，大卫－妮尔夫人在冥想中离世，享年101岁。她用尽一生的青春和热情，胆魄和毅力，智慧和坚持，在一个女性地位尚低的时代，超越地理、语言、种族和国家的界限，完成了人类历史上一次真正的探险；而超越这些传奇经历的，是她执着于佛教文化和东方智慧，执着于自由和精神之灵的世纪探寻，为当代的我们留下一种关于自由、信仰、勇气和智慧的永恒启示。
“欧洲佛教电影节”及该传记片的详细信息见以下网页：
http://www.bffe.org/
http://eyefilm.nl/alexandra-david-n%C3%A9el-i-will-go-to-the-land-of-sno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