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岸交流的脚步越来越快速,曾经汹涌的台湾海峡,再也挡不住两岸直飞直航的风潮,然而多年的隔绝也带来明显的隔阂,尤其是成长于民主时代的台湾青年,对遥远的“祖国”已不再魂牵梦萦,“解救大陆苦难同胞”也成了过时的笑话。两岸的未来到底该怎么走下去,台湾青年们有着相当分歧的看法。
自一九四九年蒋介石将中华民国中央政府迁移至台湾、中华人民共和国隆重举行开国大典,两岸分隔已经走过六十年头。这六十年来台湾人怎么“想像”中国,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台湾人看待两岸未来的方式。虽然台湾政治改革已有二十年的历史,两蒋时代在台厉行的反共爱国教育,仍在台湾人民心中发酵,对共产党的反感、对中国民生落后的印象依然深植于台湾人的中国想像中。
小心,匪谍就在你身边
“保密防谍,人人有责”是二十五岁以上的台湾人最耳熟能详的标语。各级学校每年举办的“保密防谍”板报比赛,刻画了一个个面貌狰狞的“匪谍”,躲在阴暗角落伺机偷取国家机密;演讲比赛中,演讲者总不忘提醒同学、师长,“一发现可疑份子,立即通报相关单位”。所谓“可疑”范围则广及不知来处、到处游荡的“外地人”,与信仰或宣传左派、共产思想的知识份子;换言之,所有落在俭朴勤奋的“复兴基地”气氛外的人,都可能是“万恶的匪谍”。这恐共症造成整肃异己的“白色恐怖时代”,至今仍是台湾民主历程中一个碰不得的伤口。
一家四代
三十出头从事记者工作的杨雅静一家四代可以说是具体显现了台湾“本省”家庭六十年来几代人不同的体验与经历,以及如何影响了他们看待中国的方式。八十八岁的老奶奶杨喜小时候受的是日本教育,至今仍怀念日据时代的美好安定,虽然她也承认在殖民统治下,日本人的确享有特权,但至少在台湾人里是公平竞争。台湾光复、蒋政府来台后,国民党与“外省人”成为新的特权阶级,因此她对所有“大陆人”都没有好感。五十多岁的母亲成长于战后戒严时代,学会了对政治课题保持低调,虽长期关注民主党派的发展,但直到解严后才敢公开表达对民进党与本土议题的支持。
身为记者杨雅静的政治立场自然较为中立,但她坦诚:“不觉得中国是我自己的国家”,也对台湾之为政治个体“无条件的认同”。从小每天参与升旗典礼、唱国歌,蒋经国逝世时,也搭上了学校安排的游览车到慈湖谒陵,痛哭失声如丧父母;随着年纪增长她才对民主政治的多元声音有了不同的认识,也逐渐发展出对台湾的主体认同感。她11岁的小儿子,出生于全民主的时代,虽然政治议题对他来说还言之过早,但“民主”是他对政治的唯一想像,“自由”无疑是他最根深柢固的信念。
民主是最后底线
由以上的例子可以清楚地看见,台湾人对中国的态度其实与民族认同没有太大的关连性,反而与自身的政治发展忧戚相关;换言之,台湾人真正在乎的是得来不易的政治民主,不管中国与台湾的关系如何发展,维持民主自由绝对是最后的底线。在青年团体“台湾青年逆转本部”眼中,中国代表着“蛮横的强权”,黑心商品、压迫言论自由,“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友善的气氛”。执行长廖伟程认为中国凭借煽动对外的民族情绪来集合对内的民族情感,打压台湾争取国际舞台的机会,诸如不平等的贸易协约、武力威胁,”要怎么说服台湾人撤掉防卫呢?中国的作为让许多本来不是台独份子的人,都变成台独份子了”。
秘书长江季刚则强调,中国有着强烈的大汉沙文主义,他们想当世界的霸主,不愿分担提高全人类生活的重责大任,他呼吁中国的格局应该要更大,要“以德服人”。他说:“台湾的青年有自己的光谱,我们关切改革进步、环保、关怀弱势等议题,也反压迫,坚持自由民主。”
中国:强劲的竞争对手
自从两岸开放交流后,是否该采认中国学历即成为争议焦点,至今仍没有定论。反对人士台面上的忧虑是怕流失台湾高学历人才,也怕开放涌进大批中国学生会打乱台湾的就业市场。而台面下的理由却是对中国高等教育水准的不信任,大多数的人认为中国是”落后”的,有的人则质疑中国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后传统文化价值一扫而空,人文素质低落,“令人无法信赖”。然而也有不少台湾人将此看做台湾最大的胜基,任职于资讯科技公司的夏之耘认为:“中国就像20年前的台湾,人民素质的积累还需要时间,台湾人现在就是赢在这个深度上。”
就读于台湾大学电子工程所的李铭伦则对中国崛起备感威胁,他认为台湾人必须认真看待中国对台湾经济的冲击。二十出头成长于台湾民主时代的他,认同的是他“成长的土地”,而非“遥远的大中国”。而刚从台湾大学医药系毕业的吴小姐的意见或许最能总结台湾新一代的声音:“维持现状,能维持多久维持多久吧!中国当然是强劲的竞争对手,但只要有能力就不怕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