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卡车摇摇晃晃地从一大堆碎石和废墟旁驶过,这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在中国的贫困山村里,倒塌的房屋经常无人再去理会。但眼前还是能看出这里出了大事,因为在每户人家门前都搭起了各种各样的帐篷:有整整齐齐的军用帐篷,也有木棍和帆布随意搭起的简易棚子。这里的人们现在整天提心吊胆,唯恐发生余震,尤其害怕在睡梦中再一次被地震惊醒。
我们刚一在某个废弃的工业区里下车,挥了挥红十字会的旗帜,就立刻有十几个学生涌上前来。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是志愿者,而且都是些十四、五岁或许在暗自庆幸不用上学的男孩子。他们一边相互打着趣,一边把大箱的方便面、雨伞和其他一些汉旺镇灾民急需的物品搬上车。卡车很快便装得满满的,最后只能容纳两个男孩勉强和货物挤在一起,而我、司机以及这个援助项目的负责人则一起挤进了驾驶室。
埋在废墟下的亲人
就这样,满载着方便面和志愿者的卡车继续驶向受灾程度严重的成都以北地区。我们的司机金宏(音译)一路上不停地唠叨着他最喜欢的话题,一个劲地问我"你都24岁了,长得也不难看,为什么还没结婚呀?"他显得那么轻松,但是当车子停在加油站的时候,一个男孩告诉我,金宏的母亲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下落,而男孩自己也有家人被埋在瓦砾之下。自从地震发生后,他就一直在忙碌着。他对我说,只要一天没找到家人,他就怎么也睡不着觉。
当我们的卡车快要到达汉旺镇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大片帐篷。暂住在这里的灾民人数高达数千名,因为整个镇子都已全部被毁。"看,那里就是我家,"司机指着一片废墟说道。我在那堆废墟中还能依稀辨认出一台洗衣机和一些饭碗碎片。我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只童鞋,接着又差一点被一架摔烂的风扇绊倒。
等卡车卸完了货,其他人便要带我去看看他们当地的受灾情况。大多数的房屋已经完全倒塌,项目负责人指着不远处说,那里以前有一幢大楼,现在还有70多人被埋在了下面。我们继续往前走,亲眼看到了中国志愿者之前曾对我提起的一处重震区,地震发生时,两大块地面移动而相互挤压碰撞,致使地上的整个村庄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震后的清理工作也格外艰难。
当天晚上我们就睡在木板搭起的棚子旁边,那些和我睡在一起的妇女们除了失去房子以外没有失去任何亲人,但是她们一整天都在谈论某某又获救了的消息。面对这些灾民的无限伤痛,我感到非常痛苦。一个年轻女子前一刻还在热情地欢迎我,过了一会儿她就哭着说,地震发生时她的丈夫正在屋里睡觉,而她自己因为外出买早餐而逃过一劫。
献出关爱
有时候我会觉得作为一个外国人,自己在这里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反而阻碍了援助工作,但其他人却安慰我说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们说,事实上没人能真正做出什么,但重要的是让别人看到他们身边有我们的支持,这也是此次援助行动的精髓。灾区来了许多志愿者,他们都身穿印有"我爱中国"字样的T恤衫,街道上随处可见激励人心的标语横幅,电视上也一直在播放着官兵和医生英勇救人的镜头,以及幸存灾民的现状。
也许这些画面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你也可以把它看成一种政治宣传,但所有这一切还是能够对这里的人们产生巨大的影响。每个人都热心地提供帮助,捐出物资、金钱或者腾出自己的住处。地震受害者们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也时常惊恐万分,但他们同时也感受到了无限的关爱。
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巨大的灾难,但是我想,西方世界这次应该停止指责,哪怕一次也好,而是应该对全中国的救灾工作予以赞赏。
特约撰稿人:Mette van der Hei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