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重重关卡,先是几扇只能持卡打开的安全门,接着是登记处,还有三个保安和一扇自动旋转门, 我们终于来到了荷兰帝斯曼(DSM)公司坐落在北京以北约200公里处的工业城市张家口的中国制造厂。"运用高新技术,我们制造出了全世界最好的青霉素," 戴儒德(Ruud Derks)骄傲地介绍说。从2004年起,这位来自帝斯曼总部所在地赫尔伦市(Geleen)的荷兰人一直是这家拥有610名工作人员的地地道道的中国工厂的主管。
最严密的保安措施
"在中国,我们采用最严密的保安措施来确保我们的技术不被盗用," 戴儒德在带我参观工业区时解释道。他认为技术被盗用是在中国做生意的所有企业都会面临的威胁。但是他也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此严密的保安措施将不再需要。"如果人们对公司的感情加深,就不会去盗用技术。我们试着拉近员工与公司的距离,但这需要付出很多努力,特别是在一个过去曾是国有企业的团体里。"
老化
帝斯曼公司于十年前接手了这家青霉素制造厂。这家工厂已经极其老化,厂房的外部斑驳累累,十分破落,墙壁上布满了蜿蜒的钢管,将各个车间连接,整个工厂发出嗡嗡的机器轰鸣声,砖砌的烟囱里不断冒出蒸汽,到处都飘散着发酵的气味。"青霉素的基本成分是一种发霉的菌体," 戴儒德一边皱起鼻子一边解释说,"这里的气味和我们在荷兰代尔夫特市(Delft)的另一家青霉素制造厂里的一样。"尽管戴儒德自称为真正的帝斯曼人,但他还是很厌恶这个气味。"我的一生都在这种环境里度过,但还是永远不会喜欢上这种发酵的味道。"
卡车将满载的煤炭倾倒在蒸汽液压车间前面,顿时掀起一片尘土飞扬。"蒸汽是用来对青霉素进行消毒的。"戴儒德解释说。煤炭的污染程度非常严重,但他也声明这家工厂的所有环境准则都符合荷兰的标准,"工厂看上去也许有些陈旧,但它配备有最新的技术,尽可能地确保生产残余物的清洁度,而使环境不受污染。"
等级制度
对于帝斯曼公司来说,接手这家工厂后所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如何改变它陈旧的老式运营结构。戴儒德介绍说:"国有企业遵循的是一种严格的等级制度。工人除了做好他们应该完成的本职工作外,再无其他。他们当然都有收入,但是没有什么事业发展可言,除非你有关系。在这样一种运营结构下,所有的创意都被抹杀了。"
帝斯曼公司在1997年接手该厂后,打破了相当一部分关键的旧习。有杰出表现的工人会获得额外酬劳。戴儒德说:"在中国,钞票能起到极大的刺激作用。"
坦诚
戴儒德上任后,马上对他的荷兰前任们制定的政策作出了一系列改进。"我希望在工作中能有更多的坦诚交流。我发起了一份公司简报,每个人都可以在上面公开地谈论工厂的方方面面。"另外,他还专门设定了一个谈话时间,员工可以每周一次在这个时间来到他的办公室,向他以及人事经理诉说工作中发生的一切。戴儒德说:"起初,几乎没有人敢进来,因为一般情况下,普通员工是不可能和主管说话的。但是员工们逐渐开始习惯我。我经常会带着一个翻译到车间去,和那里的工人唠唠家常。很快在谈话时间来找我的人越来越多。谈话内容通常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至少我实现了面对面的交流。"
尽管没有翻译在场,戴儒德还是能与我们迎面碰上的员工们说上几句利落的中文。一位身穿帝斯曼公司制服的年轻女士礼貌地回答了戴儒德的问题。当她转身离开后,戴儒德指着她的制服对我说:"我觉得这身制服非常好看,是真正的‘帝斯曼’。"
女性就任高职
戴儒德逐渐看到了他和他荷兰前任们辛勤耕耘的成果。员工们工作越发努力并发挥出更多的主观能动性。在他看来,女性似乎能更轻易地适应西方的职场文化。"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半的管理人员都是女性。"他骄傲地说。
不仅员工们从这些荷兰主管们身上学到很多新东西,戴儒德觉得自己也从中国员工那里学了很多:"中国人更随机灵活,从而减少了开会的次数。在这里,我们没有固定的会议。如果出现问题,而且一定要靠会议讨论才能解决时,我们才会坐在一起开会,每个人总能够马上出席。而荷兰人的日程表老被安排得满满的,随机的会议在荷兰公司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荷兰人总是被限制在固定的安排内,参加一个接一个有时甚至不必要的会议。"
四年的任期仿佛一转眼就过去了。戴儒德再次深吸一口这熟悉的发酵气味。"我肯定会怀念这里的一切,"他意味深长地说,一边指引我向办公楼方向走去。他和他的荷兰继任者一起工作了几个月,现在工厂将完全交由新一任管理。"我认为在未来的十年这个制造厂还是应该由一位荷兰人来主管。但总有一天,工厂将能够完全依靠中国员工自己来运作。"戴儒德坚信,如果一个人能真正情系帝斯曼,他盗用技术的企图也自然会消失。当然,帝斯曼青霉素的配方永远被保藏在荷兰,"这是公司最大的财富,我们会严格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