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究竟打不打?

家长担心后遗症,疫苗究竟打不打?

新学期开学,中国一些城市要求孩子在入托入学时通过学校的预防接种证查验。一直以来,打疫苗的问题让不少家长纠结苦恼:疫苗安不安全?究竟打不打?

(荷兰在线特约专稿)自从1796年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用牛痘疫苗成功预防了高传染性的致命天花,疫苗一直被视为现代医学对人类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在致命的传染病席卷世界、杀人如草芥的时代,人们将疫苗看做救命的天赐恩典。免费疫苗被当作一种基本的福利,一种人道的责任。

但随着重大传染疾病受到控制甚至绝迹,这些疾病对人类造成的恐怖阴影也逐渐消失,人们开始质疑接种疫苗的必要性。由于疫苗或多或少会在部分儿童身上引起副作用,加上不时有媒体报道疫苗引起致命或严重后遗症的疑虑,如今在西方国家甚至兴起了反疫苗运动,疫苗不再是人类的救星,在这些反疫苗团体眼中,它甚至是所有人类疾病的起点。

乙肝疫苗事件

2013年12月中国的乙肝疫苗事件,让民众对疫苗信心全失,儿童乙肝疫苗接种率骤降30%。虽然经调查后,并没发现任何疫苗制造、存贮与运输上的问题,专家也认为18例疑似死亡病例只是“偶合反应”,与乙肝疫苗没有直接关联,但仍无法消除民众对疫苗副作用的恐惧。

有贫苦农村出身的人表示一辈子没打过疫苗,活得健健康康的,现在小孩一针打下去反而出事了?也有不少人对中国卫生管理部门的监督缺乏信心,一如近年来不断爆出的食品安全问题,家长们质疑商人“利欲薰心”,只求利益不求品质,对”中国制造”的疫苗充满质疑。

以概率来说,中国每年疫苗接种达10亿剂次,在这个惊人基数上,出现不适应症的比例其实并不高于其他国家。如果真的是疫苗有问题,应该会有更高的事故率与死亡率,也会出现明确的群聚感染模式;此外这18个个案的死因相当分歧,包括肺炎、肾功能衰竭与先天性心脏病等,缺乏同一性,很难令人相信是同一疫苗导致的问题。

疫苗导致自闭症?

当病症甚至死亡紧接在疫苗施打后发生,也难怪急于找出原因的伤心父母将罪责直指疫苗,但对疫苗信任度杀伤力最大的,其实是专家的反疫苗言论。然而人们却往往忘记了,这些所谓专家常常并非流行病学医师,其发言可信度值得怀疑,甚至其中也不乏为了自利动机、不惜以撒谎甚至捏造数据打击特定疫苗的无良医师。近二十年来争议最大的麻腮风疫苗就是这种伪科学的受害者。

麻疹、腮腺炎与风疹综合疫苗(简称MMR)自上世纪七十年代问世以来,就曾发现使用Urabe毒株的腮腺炎减毒疫苗在少数的案例里导致腮腺炎病毒性脑膜炎,痊愈者留下失聪的后遗症。其中以日本情况最为严重,日本政府因此从1993年开始禁打麻腮风三合一疫苗。

目前大多数的国家已摒弃Urabe毒株的疫苗,以新型疫苗取代。然而Urabe毒株造成的阴影已经让人们对MMR充满疑惧,人们开始将幼儿身上出现的各种病症归罪于MMR。1994年美国法律援助协会甚至支助对几间生产MMR药厂的诉讼案,认为MMR是有缺陷的产品,支持民众向药厂求偿。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1998年英国医师Andrew Wakefield在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The Lancet)上发表研究报告,指称MMR会引起自闭症与结肠炎,引起家长恐慌,带动了全球性的反疫苗运动。

疫苗含有毒素?

为什么麻腮风疫苗会引起这些症状,Andrew Wakefield并没有明确说明。但他的追从者毫不迟疑地将矛头指向疫苗中常使用的有机防腐抗菌剂硫柳汞(thiomersal)与铝佐剂(aluminium adjuvant),”汞”与”铝”等字眼无疑让家长看得心慌,事实上MMR这种减毒活体疫苗根本就不包含硫柳汞,铝佐剂的含量也是微乎其微,不足以造成任何长远的伤害。此外,根据国际卫生组织调查,硫柳汞只是”汞”的呈现方式之一,与会沈积在体内的重金属”汞”截然不同,没有证据指出会对人体带来危害。因此就算是需要添加硫柳汞的百白破疫苗,也没有中毒的隐忧。

Andrew Wakefield还声称麻腮风三合一疫苗不安全,建议家长使用单一疫苗,虽然并没有任何科学根据证明单一疫苗会比综合疫苗安全。这种对单一疫苗的偏爱与执着,近年来在欧美都会高社经地位族群中尤其显着。

完全不接受疫苗又显得太过冒险,于是这些家长们采取这种”个人化时间表”,强调”每个小孩都是不一样的”、”一次注射太多不同疫苗会过度刺激幼儿的免疫系统”(事实上并不会),要求将所有综合疫苗拆开注射,宁可自行负担单一疫苗的费用。这样作法到底有什么好处呢?除了让家长觉得自己从医生手中夺回了一点掌控权以外,似乎并没有实质的助益,只让自己的小孩多挨很多次针。加上由于必须分成多次接种,徒然延长幼儿不受疫苗保护的时间,增加受感染的风险。

为何人们把自闭症归咎于疫苗?

事实上Andrew Wakefield的研究很快就受到了挑战,英美的大型医学研究组织纷纷重新查看MMR可能副作用的相关证据,但都没有找到MMR与自闭症之间的关连;即便如此,大众对MMR的信心已大受打击。直到一名记者揭发了事实的真相,才发现Wakefield接受美国MMR求偿案件的金钱酬庸,研究中提到的病人许多就是求偿事主,严重违反研究伦理;进一步追查后,甚至发现他扭曲临床证据,捏造事实。《柳叶刀》因此撤下他的论文,随后Wakefield甚至被撤除了医师资格。但他的支持者— 如美国影星金凯瑞、Jenny McCarthy等都是著名的反疫苗活动份子— 仍坚持相信MMR与自闭症的关连性,甚至影射这是贪婪药厂的抹黑行为。

自闭症是一个复杂的神经系统失调症状,目前尚未证实它究竟是胚胎发育时的基因突变,还是多种基因相互影响下的结果。它的症状开始显现的时候,多半就是幼儿接受定期疫苗施打的时间,尤其与麻腮风疫苗的施打时间叠合(美国是12-15个月间施打、荷兰是14个月大、中国是18-24个月),就很容易出现“原本是健康正常的孩子,打了疫苗后就变了个人”的故事。日本从1993年起禁打MMR,提供了一个最好的对照组,根据一份2005年的研究[注]显示,停止使用MMR后日本的自闭症案例仍不断上升,而原先没有征兆、突然恶化的案例(也就是Wakefield论文讨论的对象)在停用MMR后也有相同的上升趋势。这正说明了以整体来看,MMR疫苗与自闭症族群的增长并没有直接的关连。

麻疹大爆发

反疫苗运动者也质疑疫苗会造成过动症、糖尿病甚至婴儿猝死症,虽然医疗专业者已经多次厘清疫苗与这些疾病的关连性,还是无法改变反疫苗运动者的心意。他们也认为身处在麻疹几乎已经绝迹的西方国家,既然群体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接种,自己的孩子不接种应该没有关系,殊不知此举造成防疫上的漏洞,不但将自己的孩子置于险境,也危害到其他愿意施打疫苗、却尚未到达接种年龄的婴儿。

这也是为何今年美国首度出现严重的麻疹大流行,至今已有近六百个案例。欧盟则有近一万名麻疹例,造成三人死亡,五名感染麻疹脑炎。其中荷兰因为有广大的、从19世纪开始便拒绝疫苗的归正会基督徒,使得斜切过荷兰国土的所谓“圣经带”(Bijbelgordel)地区成为防疫死角,光是今年就有2499个感染案例,并造成一名17岁少女不幸身亡。此外因加拿大有许多荷兰移民,他们返乡探亲也多次将麻皮疹毒带回加拿大,今年度就有42起感染事件。这些例子都告诉我们,我们生存的环境并不如我们想像中那样安全,防疫的网络一旦出现漏洞,危险的传染疾病随时会穿透到我们身边,危害那些最需要保护的幼儿与老人。

乙肝疫苗事件后,麻疹疫情正在中国卷土重来,2014年前五个月麻疹病例已达36,000,远超过去年的27,646例,甚至是2012年的六倍。专家表示这一批的麻疹病毒是透过都会农民工传播,由于移工常常没有城市居留证不受医疗保障,不仅自己成为传染病的受害者,更将病毒传往内地的家乡。在麻疹尚未获得控制的中国,疫苗接种是防堵疫情唯一的方式。虽说所有的医疗行为都有风险,比起受感染而产生严重并发症的危险,疫苗仍是这股黑暗疫潮中的唯一救星。

注:Honda, H.; Shumizu, Y. 2005. No effect of MMR withdrawal on the incidence of autism: a total population study. The Journal of Child Psychology and Psychiatry. 46(6): 572-579

(特约专稿,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本文不代表本网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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