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残疾人

中国残疾人政策的话语分析:官僚、厚黑与碎片化

中国残疾人现状系列:

(荷兰在线专稿)立秋,天气微凉,独坐操场边看一群小孩踢球,世界杯热潮早已散去,青春的荷尔蒙却总是让人血脉喷张,团队配合固然赏心悦目,冲突对抗才能宣泄原始的激情。社会学家柯林斯曾说过,人类历史充满了战争、侵略与奴役,体育比赛只是这些冲突与战争的替代品,在规则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宣泄群体间侵略与征服的冲动。人与人之间的争夺、碰撞与歧视,通过文明包装和权力规训,脱掉了野蛮的外衣,以更为隐蔽的形式进行。残疾人政策话语也是如此,长久以来,欧美对残疾人的关注,经历了“无能力、被照顾”,到“社会融入”,直至“自由、权利与潜能”,取得了明显进步。那么,我国残疾人政策话语体系又是如何的呢?它是否也正历经蜕变成长呢?

根据“六普”及第二次全国残疾人抽样调查数据的推算,截止2010年末我国残疾人总数为8502万人,约占全国人口的6.34%。其中,按照残疾类型划分,肢体残疾、听力残疾、多重残疾、视力残疾位居前四位。按年龄划分,0-14岁的残疾人口占4.66%;15-59岁的人口占42.10%;60岁及以上的人口占53.24%。按照残疾等级划分,重度残疾人占29.62%;中度和轻度残疾人占70.38%。这个人口结构说明,残疾人群体并不是绝对无能力,坐等救济。相反,中轻度残疾人存在比较大的康复需求和社会参与潜力。

然而,现实往往过于残酷,现阶段我国残疾人群体的生存状况非常恶劣、贫困问题突出,却缺少相应地社会政策支持,难以分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根据第二次全国残疾人抽样调查资料,15岁及以上残疾人文盲率高达43.29%,说明教育福利对残疾人极为不公。低文化程度、身心劣势及劳动市场的歧视,直接导致了残疾人的低就业率和贫困,截止2013年底,全国城镇残疾人就业人数只有445.6万,占城镇残疾人口的20%左右,且绝大多数属于非正规就业,难以享受职业养老金、工伤及失业保险的保障。而面对贫困,只有约12.3%的残疾人能够享受低保。除一般社会福利外,残疾人在医疗服务、贫困扶持、就业服务、康复训练及辅助器具配备等方面享受到的帮助也非常少,更别说残疾津贴和其他制度安排了。

其实,我国残疾人的边缘化地位与公共政策话语体系息息相关。长期以来,我国公共政策话语被官僚制把持,生产主义唱主角,存在浓厚的利益导向和精英主义特征,缺乏法制和科学性且厚黑治理术横行。首先,生产主义意识下,官僚更愿意将资源投入到易出政绩的生产领域以及对精英的补贴,对弱势人群的投入极其有限。据统计,2013年社会保障支出只占全国财政支出的10.3%左右,用在残疾人身上的就更少了。

其次,官僚制易导致独断专行、惰性和集体无责现象,缺乏科学决策机制。长期的生产主义思路和独断作风,让官僚有意无意忽视了社会保障和资源共享的意义,形成了残补型的政策模式。现阶段残疾人政策带有明显的施舍特征,重在补缺补漏,福利水平低,忽视权利和可选择性,缺少科学系统的制度设计,政策碎片化问题严重,难以保障残疾人利益。例如:工伤保险、康复服务与就业政策之间就缺乏系统的衔接。面对这些情况,各级官僚唯上是从,都不想做出改变,出了问题大家都不认为是自己的责任。

再次,官僚制喜欢与民争利,对社会组织态度暧昧,既想让他们进入残疾人服务领域,又不能给他们足够的信任、资源和政策支持,间接影响了残疾人福利。如:福利彩票资金大部分被挪用,很少用于残疾人事业和对社会组织的扶持。

最后,官僚制具有厚黑本性,他们积极塑造残疾人的自强形象和家庭责任,树立典型和傀儡,呼唤正能量,却很少强调理性讨论、政府责任、制度建设以及公民权利,让残疾人沦为政治表演的工具。同时,试图利用最小代价来维持残疾人生存和社会稳定,鼓励纵容制度性歧视,阻碍残疾人的社会参与,以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影响效率主义。每次只有媒体关注,才出来作秀,官僚制惰性、唯上是从和“踢皮球”心理显露无疑。对于声张权利的残疾精英分子,官僚系统会采取隐蔽的手段,进行规训惩戒。

总之,当前我国残疾人政策话语体系比较畸形,制度严重碎片化和官僚化,既无法完全保障残疾人生存,又不鼓励社会参与,给人的感觉是,他们只想划个圈,来限制残疾人的行为,并树立典型来标榜平等。随着社会力量对官僚变革的倒逼,未来情况可能会有所好转。以后的改革应该明确政府责任,强调残疾人的平等权利,引入多元治理模式,走官民结合的社会化道路,进行科学系统的制度设计,加强现行制度整合衔接,多层次、分步骤地保障残疾人的生存发展和社会融入。同时,鉴于残疾人的结构,应该更加注重康复训练、能力挖掘和消除制度歧视,促进残疾人的发展。

正如《1990 年美国残疾人法》 所说,残疾人的能力不仅受身心疾病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还受到他人歧视和社会构建的限制。因此,秉持自由、权利和增能的理念,改革官僚话语体系,建设一站式的、无缝的保障制度,才是未来我国残疾人政策的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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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 Zhang
Frank Zhang

获中国知名高校博士学位,从事弱势群体保护和公共政策研究。生于东南滨海小镇。少时用心于学,无奈命途多舛,生计无着。隐于闹市,以书为伴,贩物维生。故且从俗浮沉,与时俯仰,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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