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90后美女舞蹈家：乌克兰目前没有我的舞台

（荷兰在线特约专稿）出生于1995年的乌克兰舞蹈家玛蒂娜（Madina Vezirova），此刻正在印度达兰莎拉，喜马拉雅山脚下的Subbody日本舞蹈学校学习Butoh, 一种由日本舞蹈家大野一雄在二战后创建，随后风靡欧洲的现代舞。玛蒂娜在舞蹈学校旁独自租了一间印度民居，课余自己做素食沙拉，或者练习传统的印度阿斯汤加瑜珈。此外，她还是一名“接合舞蹈（contact moments）” 老师。接合舞蹈是1970年代在美国兴起的双人或多人即兴舞，要求在无言语沟通的情况下，凭借身体自身的直觉，以及对舞伴无条件的信任，与对方保持着不离不弃的，即兴而和谐的身体接触。它是合气道和禅宗在舞蹈形式上的产物，目前作为一种非常有效的行为疗法被广泛地运用于舞蹈治疗领域。我就是玛蒂娜的学生之一。记得第一次上她的课，与其说对接合舞蹈感到好奇，不如说对这个只有19岁的乌克兰美女老师感到好奇。在中国，很多像她那么大的女孩子还在为不能生为富二代而心碎，而她已经像凯鲁亚克那样“在路上”了！当然这也不免让人担心。玛蒂娜长着一头狮子般的金棕色卷发，不施粉黛，皮肤也像琥珀一样光滑透明，嘴唇堪比初夏的草莓，娇艳欲滴。

 “印度难道不是一个对美女充满威胁的地方吗？”我忍不住问道。她把浓郁的睫毛向上一翻，露出祖母绿宝石般的大眼睛，毫无戒备地答道：“是的，当一个国家被妖魔化的时候，当然就会变得很危险。我只能说，我眼中的印度。非常美好而宁静。尤其在喜马拉雅山一带，人们都非常友好善良。放心吧！我之前在以色列学习舞蹈，以色列不也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吗？”——此言一出，立刻颠覆了作为一位美女所拥有寻常假象：肤浅，浮华，自我爆棚。

我很快就喜欢上了她。

然而这天早上，玛蒂娜却脸色凝重，抱着一块：“乌克兰，我们关心你”的牌子，走进了舞蹈教室。她告诉我，首都独立广场上纪念死难者的鲜花还未枯萎，俄罗斯的直升飞机已经进入乌克兰克里米亚空域。昨天晚上她接到家人电话，她的家乡，一直保持沉默的海滨城市Odessa，竟然也爆发了20万人参与的示威游行。“你的家人安全吗？”我关切地问道。“我的母亲叫我先不要回家。她把银行里的钱都取了出来，因为担心银行会倒塌。至于我的外公外婆，他们正在想办法移民。”

          

原来玛蒂娜的外公外婆，是乌克兰知识分子阶层最活跃的人物之一。她的外婆，Ludmila Samodaieva是乌克兰著名的现代派作曲家，创作了120多部钢琴和小提琴作品以及11部歌剧。她的外公，игорь потоцкий，是乌克兰倍受瞩目的自由主义作家。他们同时也是乌克兰著名的犹太人，因此是目前新纳粹分子们袭击的对象。

玛蒂娜的母亲生下玛蒂娜的时候，只有16岁，还是未婚少女，因为爱上的是穆斯林男生，即使生下了孩子，也不被其家庭所接受，所以玛蒂娜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自两岁起，外公外婆就带着她到全世界各地参加艺术节，如此耳渲目染，9岁时，她就已经在巴黎公开演奏小提琴；16岁，就已经开始发表舞蹈剧，探讨女性，身份，种族等等在乌克兰尚属先锋的话题。

“我是在乌克兰最好的，所谓的贵族学校接受的教育。虽然表面上是公立学校，资金却来自私人投资——公私合并是乌克兰的一个典型现象。如果你没有钱，但是很优秀，你也有机会进到里面来，不过你会被歧视，不为别的，只因贫穷！从6岁到16岁，穿者黑白校服，在里面待了10年，简直忍无可忍，厌倦透顶。有的老师整天和我们念唠苏维埃时代的往事，说斯大林有多好多好，而最见钱眼开的却是他们！ ”

“我当然盼着放学回家。但是即便如此，走在回家的路上也不安全，满街都是流浪汉和醉鬼。看到这些无所事事，每天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男人，就觉得在乌克兰做女人很可怜。我的一个女同学，在一次野外露营时被强奸了，我们怎么劝她，她都不肯报案。因为羞耻，而且觉得报了也没有用，因为强奸她的是警察！”

“我时常感到不满，即使我是那么深爱我的家乡，那么想念伴随我长大的海岛。但留在乌克兰，注定是孤独无助的， 因为乌克兰目前没有我的舞台。你不可能在那里找到现代舞的一席之地，你也不可能在大街上表演，即使警察不来抓你，观众也会嘲笑你，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苏联式的学院派老顽固们仍牢牢占据着评论界。国家也不支持你，就像我的外公外婆一样。从国家那里几乎得不到一分钱的资助，也没有工资和退休金，所有的资金都来自他国的邀请，演出，讲座和艺术节。本来应该用在公共事业，比如文化艺术发展上的钱，都被贪污腐败掉了。普通人就更惨了，平均月收入不到200美金，而物价却几乎和有的欧洲城市一样高！我的家乡是乌克兰第三大城市，一个小公寓的月租就得300美金，如果你得了大病，那么就等死吧！我们的医疗系统早就崩溃了！我们游行，并不是一心想加入欧盟，而是为了和政府取得一次，至少一次公平的对话。”

“我此刻要是在乌克兰，早就已经参加游行了！但是我们没有想到游行的结果会是这样，会有这么多人流血和死亡。这个代价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一番倾诉之后，玛蒂娜问我是否愿意举着这幅：“乌克兰，我们关心你”的牌子接收她的录像采访，她说她要拍摄一个纪录片，请她所遇见的每个人谈一谈他们对乌克兰革命的看法。

老实说，除了每天在CNN上看到的乌克兰，我对乌克兰一无所知，玛蒂娜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乌克兰人。但是出于一种无法拒绝的诚意，我接过了她手中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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