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性的“奥秘”

（荷兰在线专稿）新华社刚发表习近平的“重要讲话”，一群人就直接表达批评意见，中国的微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不过最近有一个例外。

10月31日，习近平在中南海同全国妇联新一届领导班子成员集体谈话，在强调“必须坚持男女平等基本国策，充分发挥我国妇女伟大作用”之后，要求“注重发挥妇女在弘扬中华民族家庭美德、树立良好家风方面的独特作用”，“广大妇女要自觉肩负起尊老爱幼、教育子女的责任，在家庭美德建设中发挥作用”。

这个讲话遭到性别平等研究者、活动者和支持者的一致批评。广州的性别平等倡导机构新媒体女性还通过微博将这些批评集中报道。上海社科院学者陈亚亚说，“习近平这个讲话证明他根本没有性别意识，对妇女工作的理解还停留在上上个世纪，偏他又说是要改革创新，真的很荒谬”。旅美学者沈睿说，“把女性放在家庭来说，反映这届领导人的真正看法，他们完全与现代世界脱节，好像还生活在旧社会”。性别研究者李思磐认为，“习这个讲话基本上是文化民族主义取向的，事实上，将妇女固着于家庭角色，也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和党的妇女解放理念”。

这些批评意见没有被网络监管者删除，至今都原封不动地留在微博上。不是因为当局突然变得虚怀若谷，允许言论自由，而是因为这样的话题在主流舆论中无足轻重，也许删除它们都嫌浪费网络监管成本。

从更多的网络批评可以看到，习近平的讲话在主流舆论中并无大碍，甚至获得认同。女权主义者被认为吹毛求疵，过于激进。每天都有无数的微博在鼓吹、炫耀、美化女性在家庭中的传统角色。

发挥女性在家庭中的“伟大作用”，并非只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西方国家也曾经如此定义女性的价值。贝蒂•弗里丹Betty Friedan出版于1963年的《女性的奥秘（The Feminine Mystique）》一书中，就对当时美国流行的女性家庭价值观进行了描述和批判。所谓“女性的奥秘”，就是指主流舆论灌输说，女性的最高价值，也是最大的快乐，是完善女性特征、温顺贤淑、相夫教子。弗里丹通过大量事实和论述，指出看似幸福的中产阶级家庭主妇，很多都迷惘愁苦。她们应该走出家庭，谋求社会职业。

这本书揭开了西方女权主义第二次浪潮的帷幕，改变了西方主流社会的家庭文化和社会结构。然而，作为弗里丹批判对象的彼时美国家庭状况，正是当下中国中产阶级孜孜以求或者引以为傲的目标，即大房子，大车子，大花园，子女成群；男人外出挣钱，女人专心持家，既要会做饭，还要懂园艺，也要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有陪着去打球、绘画、练琴。

西方女权主义第一次浪潮发生于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其追求的女性投票权、教育权和就业权，通过开放的国门影响了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和社会革命；《女性的奥秘》问世时，中国已经重新闭关锁国，此后的西方女权主义思想和运动，与中国主流社会绝缘。尽管很多社会性别研究者及女权主义活动人士对此了若指掌，但是作为一种民权，只有通过社会运动才能普及。而这，正是维稳体制彻底拒斥的东西。

大多女权主义者对妇联抱有同情的理解和期待。学者艾晓明说，“相信很多妇联干部是有新的认识的，她们在与国家领导人沟通的过程中，有责任带入新的性别平等的视角”。结果是，全国妇联下发通知，要求“各级妇联组织把认真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作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的首要政治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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