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特色儿童家庭寄养

如果儿童无法得到亲生父母足够的照料，在成长中受到伤害，究竟是谁的责任？又该由哪一方伸出援手？荷兰在线专访荷兰儿童家庭寄养领域的资深业内人士Carry van der Zon，解读荷兰特色的儿童家庭寄养体系及儿童寄养未来或面临的变数。

实现儿童保护是个渐进的过程

荷兰的儿童家庭寄养在历经半个世纪的发展后，已形成相对稳定的结构和体系。对于荷兰因各种原因缺乏或不能得到亲生父母照料的，未满18岁的儿童，荷兰儿童保护机构根据具体情况为这些儿童安排寄养家庭，力图为这些儿童的成长创造一个更合适的环境。而荷兰的儿童保护机构、学校、医院、警察以及各类儿童组织，都会留心观察并举报儿童在成长中可能受到的伤害。据荷兰儿童家庭寄养领域的资深业内人士，联合国儿童权利委员会与会代表之一Quality4Children 董事会成员Carry van der Zon介绍，儿童家庭寄养体系是在尝试中一步步建立起来的，旨在为不能生活在亲生父母身边的儿童提供援助。“我已经在这个领域工作了45年，荷兰早期并没有正式的儿童家庭寄养体系，家庭出现问题的儿童会被送往儿童福利机构，但福利机构缺乏一个儿童正常成长所需的家庭氛围，”Carry说道，“荷兰的第一家儿童家庭寄养组织1956年在格罗宁根成立，然后是阿姆斯特丹，一开始的儿童家庭寄养组织规模都很小，然而在80年代末期，这些组织就遍布全荷兰了。”Carry指出家庭寄养体系的形成，以及社会上儿童保护意识的加强都经历了一个渐进的过程：“一开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举报儿童受伤害的现象，而参与其中的寄养家庭数目也不是很多；随着宣传的加大，以及荷兰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参与到这个过程中来。然而如今经济出现下滑，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利影响。”

在荷兰儿童家庭寄养体系成形初期，Carry等一行人曾专门前往美国寄养家庭的培训课程取经。据Carry介绍，荷兰一般会为寄养家庭提供7到10节课的寄养前培训，每次2.5小时左右。在Carry看来，培训是家庭寄养体系运作过程中的一个核心之一。“寄养家庭自己会做出希望短期或长期接受寄养儿童的决定，在培训中，寄养家庭得以更全面地了解寄养的责任和注意事项，针对他们的决定，我们会做针对性的培训，”Carry表示，“在培训结束后，我们也会经常和寄养家庭沟通，这种支持很重要，这样他们才不会在寄养过程中因为担心只能依靠自己而感到不安。”Carry表示一旦儿童进入一个寄养家庭，理想状态是在儿童成年之前就不再更换家庭了，这时就需要长期的支持和沟通。

荷兰“只寄养不收养”的特色

在和Carry的交谈中，荷兰在线发现虽然越来越多的家庭愿意为儿童提供寄养援助，但寄养归寄养，荷兰寄养家庭并不收养这些短期或长期住在家里的儿童。“身份认同对荷兰人来说很重要，如果进入收养程序，儿童需要改名、使用新的出生证明，对他们来说，这样很容易失去身份认同，出现类似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的孩子这样的疑问，”Carry解释道，“同样，进入收养程序后，就再没有相应的法律程序来监督或为这些家庭提供后续援助；如果这些家庭放弃收养，这些孩子的身份又将再次遗失，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Carry表示和英国等一些欧洲国家不同，荷兰的收养体系主要针对国际上需要新家庭的儿童，荷兰儿童本身基本是排除在收养体系之外的，儿童可以一直以寄养的形式在寄养家庭中生活十几年：“现在荷兰家庭收养国际儿童的比例也在减少，因为在此前的收养过程中遇到不少问题。”

面对“只寄养不收养”的体系，荷兰儿童的体验是？Carry表示这要看儿童之前受伤害的程度：“大多数儿童都能融入到新家庭，却依然和自己原家庭中的亲生兄弟姐妹保持联系。即使他们仅在寄养家庭短期居住，或将来离开了寄养家庭，但已建立起的联系是长期的，他们会一直和寄养家庭保持联系。当然，一些受到巨大创伤的儿童则有很大的融入困难。”

荷兰政治和经济变动带来新变数

虽经历半个世纪的发展和完善，Carry却开始担心荷兰儿童寄养在未来会遭遇一些变数。据Carry介绍，荷兰政府计划并推动立法缩减对儿童寄养的直接经济援助，并力图实现“去中心化”转型-- 由如今荷兰各省拨款给当地儿童寄养服务中心，转为儿童寄养服务中心向各地市政厅申请经费，这一转型目前计划在2015年前实现。“问题就在这些市政厅对儿童寄养并不是很了解，到目前也仅有几个市政厅真正和寄养家庭们进行了沟通；再者市政厅并未被要求将政府的拨款使用在儿童寄养上，这些都会影响到市政厅在多大程度上资助儿童寄养的决定，”Carry说道，“我担心这会将我们带回50年前刚开始的时候，所有的项目都要去想办法申请经费。申请的过程则需要等待，而一些遭受伤害的儿童在等待过程中无法迅速离开原有家庭，可能会遭遇更多的伤害，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

除受经济危机影响，儿童寄养的拨款缩减了30%之外，Carry认为儿童寄养政策的转型主要受到荷兰政府的执政方针影响。“荷兰目前有一个右翼政府，执政方针受两大政党自民党（VVD）和工党(PvdA)的共同影响，这个政府希望借鉴英、美模式，建立一个“去中心化”的政府，即政府不参与到所有细节中，让人民对自己负责，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Carry表示，“政府将责任交由市政厅，但市政厅还并不具备承担这个责任的能力。我们在联名写信提出我们的诉求，但如果执政方针不变，很难预计荷兰将来的儿童寄养体系会收到多大影响。” 

注：题图由荷兰寄养组织提供，与本文内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