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山东渤海钻油井平台

温波:大连海域开采石油,将会得不偿失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辽东半岛旅顺西南海域,中石化胜利油田胜顺701井自2015年9月23日开钻,钻深1500米发现高产油流,成为辽东海域最大油井。据胜利油田方面声称,该公司将继续向东、向北进行钻探,逐步确定此区域的储量规模。

这一则胜利油田在大连海域钻井探油成功的消息,估计会引发该区域进一步大规模油田发现和开采的预想,从而让中石化在美国、香港和中国大陆的股市上也可以有一些利好的反响。

然而该新闻大连本地媒体并未报道。一是如果形成产能,也是胜利油田的资源,并没有大连的杯羹;二是大连政府和居民在近些年来多次经历石油泄漏和爆炸事故之后,已成惊弓之鸟;再则,高层反腐将胜利油田系和中石油高层掀底,而2002年中石化如何取得2800平方公里辽东海域探区登记探矿权,其中款曲应有说道。

作为胜利油田,企业拓疆探油是自身向上和寻求利润的渠道,无可厚非。问题在于中国政府应该从更高的战略和安全角度对待日渐铺开的海上开采石油行为。

从人员安全角度,海上石油钻井平台比陆地上安全风险陡升。在渤海海域,风暴潮、冬季海冰等灾害气候,以及人为意外事故对海上作业人员生命和健康造成威胁。1979年发生的“渤海二号钻井船翻沉事件”中72人死亡,仅有2人生还。

从生态安全来看,渤海地区油田开采活跃,有胜利、辽河和渤海三大油田,以及不断增多的海洋石油钻井。 石油开采中的污染物泄漏,外加陆源污染和沿海养殖,导致整个渤海地区赤潮频发,海洋生物日趋灭绝,海洋生态功能严重退化。

渤海原油储量丰富,但多为稠油。采集将海底千米一下的稠油,需要用加热、注化学药剂驱油、增加油井密度等多种手段。其作业过程中的污染可想而知。

作为企业,胜利油田趋油而去,而国家管理者应该从生态安全和国家安全考虑出发,对企业的一些私利行为给予规制。

海上石油开采是不可能不考虑地理和自然环境因素的。渤海是半封闭的内海,自身水体净化能力差,渤海与外海水体交换周期漫长,专家估计需要40年-200年时间。 此次钻井成功高产出油的胜顺701井位于大连西南海域,距旅顺约50公里处。此海域是老铁山水道所在,而此海域海流方向主要是从东向西,渤海环流继而转南经天津沿海,再向南沿山东北部海域,向东进入黄海。也就是说大连海域海上石油开采所伴随的污染物质,以及潜在的石油泄漏,将会随海流往渤海内部西向流动。继而经天津沿海,之后向南连累山东海域。如果以一条河流作为比喻,这个胜顺701石油钻井是在河流的上游,而天津、秦皇岛和山东等海域则为下游。

此外,这片钻探海域还位于郯庐断裂带上。如在这条中国东部最大的地质断裂带上长期或大规模钻探和采油,是否会诱发局部地震也应有所顾及。而此区域向北就有红沿河核电站,也在郯庐断裂带附近,至于是否会像日本福岛那样由于地震诱发一系列灾害,政府的确需要未雨绸缪。

从国家能源安全上看,当下国际油价超低,正是中国大力进口储备的良机。国内石油开采已经是成本高企,甚至高于海外,而海上开采石油更是成本倍增。况且石油是不可再生的资源,在尚不能完全摆脱化石燃料的现实下,仅有的资源更应该留给子孙后代。他们也势必会有更先进、更有利于环境保全的开采技术和安全保障。

而多不为人知的是,这些以自身生态环境为代价,石油员工费尽心血和努力而开发出来的海上油田,不少也会作价卖给国外。例如,2007年,新加坡石油公司以2.23亿美元收购渤海湾海上油田以及勘探运营权,其中涉及六处在产油田。其中受益的除了这些国外公司,直接收益的是这些变卖海上油田的企业,而并非国家和人民。

除了在生态安全和能源安全这些非传统国家安全上的考量,从传统国家安全范畴而言,大连海域的海上石油开发也应有所节制。渤海作为中国唯一的内海,其海洋军事价值自不必多言。现代和未来战争中,造成大规模平民伤亡的攻击行为都会获得世界各国的强烈谴责,并会直接让世人质疑攻击方行为的正义性。而海上的石油钻井平台就极易成为受攻击目标,既能造成重大战略损失,也可减少无辜平民伤亡。 而位于渤海海峡附近的石油钻井平台等设施的损毁和原油污染物大规模泄漏,还可形成航道阻隔,直接影响潜艇、军舰等顺利出海航行。

作为历经多次石油泄漏灾难的大连民众已经对其近海发现潜在的海上油田不再有所兴致,而国家和政府则不应被“石油黑金”遮蔽了视线,应从更长远的国家利益出发,维护公众和国家的安全。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本文不代表本网观点。)

相关文章:
谁杀死了萌萌哒的辽东斑海豹?
空气污染每年杀生330万?现实比这更残酷
中国何以变成飞鸟的死亡战场?

温波
温波

温波曾参与创办绿色和平组织北京办公室,担任过Global Greengrants Fund中国协调人和太平洋环境组织中国项目负责人,美国国家地理学会空气与水保护基金项目主任。亚洲协会"Asia 21 Young Leader",世界经济论坛全球青年领袖,美国PEW海洋保护学者,还曾担任世界经济论坛全球议程委员会委员(2012-2014),现为美国国家地理学会全球探索基金政策和媒体顾问。

扫码分享给微信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