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性公园的工作人员

针对性学家的陷害,一场民粹的暴力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前几天,性学家方刚在网上发表了《对于针对我的持续诽谤、恶意举报、人身威胁的公开声明》,让人不禁联想到去年彭晓辉被泼粪、李银河被揭个人隐私的恶性事件,原来国内一些反性势力对性学家个人的污名与陷害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相关文章:被泼粪,是性学家的光荣

不过,相较于“泼粪”这样显在的伤害行为,那些暗中的诬告、破坏名誉、混淆视听的行为确实更不容易引起重视。因为前者已经被我们的文化定义为伤害他人的“暴力”行径,而后者,还可能被人定义为“言论自由”,但实际上后者的行为是更加“高级”的暴力行为。

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人们逐渐接受了彼此之间的身体界限,人和人之间保持距离,彼此尊重,任何以直接的肢体、语言暴力相加的形式对人的伤害,都让人觉得是一种“野蛮”。但是,我们很多时候对这种“野蛮”的认识仅仅局限在形式上,而还没有从实质上的“伤害”后果去认识“暴力”。

性学家方刚和李银河等遭受的伤害,实际上是一种更加严重的“性暴力”。这类构陷行为,在不见阳光的阴暗面潜行,一方面,实施者不以真实身份示人,却虚构情境,以“知情者”的面貌捏造事实、制造麻烦,对人格进行构陷和侮辱,通过大量的虚构和煽动性描述,影响舆论,将脏水泼向人的灵魂;另一方面,实施者正是掐中了人们对性的顾忌,利用了人们潜意识中普遍存在的,对性的“肮脏、见不得人、淫秽”的非理性认识,将这些与性研究者个人联系起来,达到侮辱人格的目的。因此,这样的行为同我们一般认为的肢体暴力一样,也是暴力行为,是言语的、精神的暴力,而这样的暴力甚至比泼粪更加严重,因为,泼在身上的粪可以很快洗掉,长期泼在网络上、人心中的粪,却可能永远洗不掉。

这些暴力行为之所以隐蔽而影响深远,因为它还可能包裹着“善”的“道德”呈现,否则怎么能显示其暴力的“正当”性呢?正因为这层“道德”外衣显得格外美好,使人们误以为这些行为与暴力无关。就好像父母对子女生活方式的干涉,也常常是出于“爱”的名义;很多家庭暴力,也是在“我爱你”的借口下实施的人身控制;今天,这些人完全无视人的基本权利,仅仅出于自己内心的“恐性”“忌性”就试图阻止正常的性研究、性教育的开展,乃至向性教育实践者、性学家开展持续的侵犯和伤害,都是借着“保护孩子”、“保护传统文化”的名义,也是借助着这些名义,他们才能说服自己所做的都是“正义”。

这些暴力行为之所以难以引起人们的重视,还因为它以看似“民主”的方式进行着——写文章、举报、网上辩论,这些看起来都是发声而已,好像和暴力无关。在人们看来,民主是一种让人平等、自由表达观点的方式。但是,“民主”有时候也会呈现暴力的一面,当法治不彰的时候,它就可能变成一种“民粹”。反性势力针对方刚等性学家的构陷,实质上就是一种民粹,它通过集结——嗓门大——来压制另一些反对声音的出现;通过泼脏水,让你恐惧、害怕,损害你的人格,让你的观点没办法再被人听见,其目的是让你闭嘴。

今天,在全社会都可以理性公开讨论性教育,甚至性教育已经被人大代表作为议案正式提出的时候,这些“反性势力”还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表达“异见”,这说明,他们并不是因为没有话语权而如此,恰恰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观念遭已日薄西山,那套“性恐怖主义言论”没办法在阳光下与人展开理性的讨论而已。


在笔者看来,这类民粹暴力才更可怕,随着人们所谓“文明”程度的提高,任何一种声音都可能以“文明”的面孔,借助某些精巧的话语来实施“民粹”的暴力。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对民主的认识不完整,对权利、义务边界认识也并不清晰,这些穿着“文明”外衣的言行,很容易搅动起“不明真相”者的情绪,影响知识文化的传播,更严重的是,民粹的恣意妄行,将使得人们将失去用和平的方式讨论和独立思考问题的能力,从而将销毁一个社会起码的明辨是非的良知和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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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方刚《对于针对我的持续诽谤、恶意举报、人身威胁的公开声明》

长期以来,对于针对我的持续诽谤、恶意举报、人身威胁等,我均采取清者自清、置之不理的态度。但是,它们近来有越演越盛的趋势,波及甚广,影响甚大,对我本人造成了严重污名的后果。所以,我被迫发表此声明。

一、 我的所有工作均符合我国政府的法律与政策

我是中国人民大学博士毕业,研究方向是“性社会学”,主要从事性与性别的研究、教学与社会实践。我在性教育、男性气质、性别暴力、性多元等领域的工作,均得到国内外同行的高度认可。我在校内和校外所从事的所有教学、科研与社会工作,均符合我国的法律和政策。

1、性教育。除在我工作的北京林业大学开设课程外,我近年在全国培训性教育教师超过4000人,我倡导的“赋权型性教育”的理念与方法,基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性教育指导纲要》的宗旨和原则,这些宗旨和原则已经被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长期实践证实是真正对青少年有益的。国务院颁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2001)、《艾滋病防治条例》(2006)、《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均强调了性教育的重要性;教育部也多次要求学校进行性教育,如:《中小学健康教育指导纲要》(2008)《普通高校学生心理健康教育课程教学基本要求》(2011)《小学教师专业标准(试行)》(2012)《中学教师专业标准(试行)》(2012),等等。在刚刚结束的两会上,也有许多代表和委员提议将性教育纳入义务教育中。

2、男性气质、性别暴力。中国共产党十八大报告强调“坚持男女平等基本国策,保障妇女儿童合法权益”。我倡导男性参与促进性别平等,组建了大型公益组织“中国白丝带志愿者网络”,已经在全国拥有400余名志愿者,在15个城市建立了服务站。白丝带致力于落实“男女平等”的基本国策,得到全国妇联、联合国人口基金的高度重视与支持。因为我在男性参与、终止性别暴力领域的杰出工作,受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之邀,成为他亲自领导的“联合起来制止针对妇女暴力运动”男性领导人网络的成员,是该网络目前唯一的中国成员。

3、性多元。我对于同性恋、跨性别等性与性别少数人群的学术主张,均是基于严肃的学术研究,且无违背我国现有法律之处。2014年10月23日,中国政府也在“消歧公约”审议时明确表示,同性恋、跨性别在中国社会拥有平等权益,不会被歧视。

二、 我受到的诽谤与威胁 

性学研究、性教育,一直是存在争议的领域。反对我的人,指责我的学校性教育是“毒害青少年”。我非常尊重我的批评者、反对者,欢迎不同学术观点之间进行讨论甚至争论。但是,在过去几年间,有些人一直在暗中对我进行无中生有的恶意攻击,主要方式是写匿名诽谤帖,大量散发到各大网站、论坛,同时以不断恶意举报的方式对我进行骚扰,以达到“抹黑”、“抹黄”的目的。

2014年4月1日开始,有人在互联网散布“性乱叫兽惹不满,家长问责北京林业大学高官”的匿名信,以“学生家长”的名义,以文革大字报般的语言,污言秽语,对我无中生有地罗列罪名,称我为“叫兽”、“生物系研究的新品种”、“祸乱中国的文化潜伏特务”等等。文章以威胁的措辞,要求北京林业大学“关掉性学研究所”,“端掉方刚副教授在贵校乃至中国的饭碗子”,并且威胁学校领导:“你们不端它的饭碗,有一天党和国家就会端了你们的饭碗!因为你们对自家豢养的副叫兽犯有监管不力的错误。”进一步,文章进行警告:“这封信仅仅就是一个开始!大量的对抗信息都在后面排队呢!”

他们说到做到,继续进行持续的网络攻击,甚至将我旅游时在3D博物馆拍的立体照片作为“淫乱证据”,对我进行污名,更在某电视台的节目中对我进行公然诽谤。

不久,北京市“扫黄打非”机构接到实名举报我 “制黄贩黄”,围绕我出版的性学著作进行调查。结论当然是:举报信内容不实,做不立案处理。

此后,多个国家权力部门接到对我的实名举报,到北京林业大学进行调查。这些调查之后,我没有受到处罚,因此我推测调查的结果和“扫黄打非”的调查结果一样:举报不实,不立案。

2015年3月,他们又针对我在山东进行的性教育教师培训进行恶毒诽谤,攻击几十名学者、教师历时两年、反复修改、精益求精编写的《中学性教育教案库》是“淫书”,甚至威胁参加培训的中学教师。进而,人身污辱升级为生命威胁,他们在互联网上公然号召网民对我及李银河教授使用武力,一篇散发甚广的帖子号召“向他们泼粪,与他们拼命”,“我们的选择,就是把他们摁起来毒打,再往头上泼粪!”“爸爸拿起武器,妈妈准备粪勺”“拿起武器宰杀畜生”“我们不怕杀头”等等。他们甚至要求“把他们的家庭地址公布出来”,“人肉他们”,这使我感到我的家人也面临危险。

我与这些反性势力素昧平生,他们何以加害于我?同样是在2014年,“反黄大妈”及其同伙针对中国性学家发起了一系列臭名昭著的攻击。11月,向正在演讲的华中师大彭晓辉教授泼粪,随后叫嚷:“这次泼粪,下次泼硫酸。”12月1日,在西安街头向李银河、彭晓辉,以及我的照片泼粪、焚烧,号称“全民公审”;同样是12月,他们恶意曝光李银河教授私生活,试图对其进行污名。

显然,他们并不是针对我个人,而正如他们一直所讲的,是对性学家的学术主张深恶痛绝。这批人将性学视为“黄”,将性教育视为“淫”,将造福青少年视为“毒害青少年”,指责性学研究和性教育“毁我中华”。
他们不知道,我所做的,均是致力于落实我国政府所倡导的性教育、性别平等工作。攻击我的势力,不仅是对我个人工作和生活的威胁,同样是对我国政府基本国策、法律制度的威胁。他们的行为,是对中共十八大所倡导的建设法治社会目标的严重破坏。

三、 我的态度

我清楚地知道,中外历史上,非常多的性学家、性教育工作者,曾经受到过各种各样的侮辱、诽谤、打击、迫害,我理解这是源于根深蒂固的对性的污名文化所致,我在从事性学研究伊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致力于通过严肃的学术研究,推动社会进步,推动人们性认知的更加科学,促进人类幸福生活。因此,我对各种污名始终抱以坦然一笑,也曾将这些无理攻击者视为可以帮助的对象,邀请他们进行面对面交流,均被拒绝。我一再的忍辱负重,得到的是进一步的构陷。诽谤者、威胁者不受法律处罚,被骚扰、诽谤、恐吓的对象反而背负污名。

对我的诽谤与威胁,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我的生活和工作,使我和家人处于人身安全的忧虑中;他们持续的虚假举报,也已经影响到了北京林业大学的声誉和各级领导的工作;我也高估了国人的是非观,因为我对诽谤的长期不理睬,有人认为我理屈,有人认为对我的攻击是事实。

需要说明的是,在这一系列对我的栽脏、污名、威胁过程中,北京林业大学各级领导,特别是人文学院的领导,对我一直采取信任、保护的态度。

鉴于仍在不断持续的对我的网络污名、不实举报、人身攻击、威胁恐吓等一系列非法行为,影响波及甚广,一定程度上已经达到混淆视听、栽脏陷害的效果,我决定发布此声明,以正视听。

我所从事的工作符合国家法律与政策,有助于促进性别平等、促进青少年健康成长,有助于社会进步和谐,我对此持有绝对的自信。我愿意接受世人和历史的检验。 

我尊重不同价值观的存在,但是,无中生有、道听途说、造谣诽谤,则是对法治社会的公然挑衅。我希望执法部门追究当事人责任。

我也希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支持性别平等、性教育与性学研究,造福中华。

谢谢大家!

方刚
北京林业大学性与性别研究所 所长
北京林业大学人文学院心理学系 副教授
联合国秘书长“制止针对妇女暴力运动”男性领导人网络 成员
中国白丝带志愿者网络 总召集人
2015年3月16日

千千和风

千千和风,关注性/别、权利和平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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