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男人眼中的女阴

中国古代男人眼中的“女阴”:如花似玉 如狼似虎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我们中国人,经常用“如花似玉”来形容一个女人的美丽,已经成为一个成语。可是,现在也许很少有人知道,在古代,这个成语也可以用来形容一个女性的外阴的美丽。

“如花”说的是:大阴唇与小阴唇的舒张之态,就像一朵鲜花沐浴着阳光盈盈绽放;而阴蒂则通常被形容为“花蕊”,有时候就直接是阴蒂的代称。

“似玉”则是说,女性的整个外阴就像是一块璀璨的美玉,而男性用口舌来爱抚与刺激女性外阴,则被普遍称为“品玉”,相当于现在所说的“口交”。

总之,“如花似玉”是对女性外阴的美化、欣赏、赞誉与珍惜,也许还带着一些崇拜。这个成语在明末清初的许多白话文小说中普遍使用,表明当时的社会是的许多人,至少在文人阶层中,已经认同了这种对于女性外阴的赞美。

这种赞美,冲破了宋代以来笼罩在中国人头上的理学在“性”(sexuality)方面的精神禁欲主义的阴霾,摈弃了“假道学”在“性”问题上的极端虚伪,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弘扬了对于“性”的自然主义的认知与态度;成为我们中国性文化史上重要的精华遗产之一。

这种赞美中,不但潜含着怜香惜玉的成分,也表达了男人对于女人的某种尊重。在历史上“男尊女卑”甚嚣尘上的时代里,这种怜惜与尊重虽然无法与当代的男女平等思想比肩而立,但是毕竟难能可贵地折射出了人性的光辉。

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之上,中国在近代以来才能够逐步走进不再“视性如虎”的时代;逐步把“性”回归到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个应有的位置之上;逐步建设起我们新时代的性文化。

当然,任何一个文化都不是一面倒的,中国古代的性文化也不例外。除了“如花似玉”之外,也有许多的文献与文学作品表现出了浓厚的“恐阴情结”。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把女性外阴形容为“生我之门,死我之户”。

这个形容短语说的是:男人都是从女阴中生出来的,但是如果男人“劳色伤身”,那么最终也都会死在女阴之中。直到今日,在日常的脏话中,女人也仍然可以骂男人:“我不夹你”,意思是;我的阴道可以夹死你!

由此,中国古代性文化派生出了几种特有的现象:

“避火图”

直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前,民间仍然可以见到“避火图”。它其实就是原来的“秘戏图”,是直接描绘男女性交的木刻印刷图画。但是后来它却被挂在人们的仓库里,据说这样就可以防止火灾。为什么呢?因为人们认为,在性交过程中,实际上是“阴”在极大地发扬、宣泄出来,所以可以压制住火这个最大的“阳”。也就是说,性交意味着“阴”的胜利与“阳”的失败,所以才能防火。如果性交是“阳”在欺负“阴”,那么“避火图”就成了“引火图”了,人们是绝对不会挂在仓库里防火的。

“女阴神威”

中国的历史书籍中有一些这样的记载:在战争中,男人们迫使女性对着敌人裸露自己的外生殖器,以便抵御敌人的兵器、炮火或者诡计。还有的是反过来,只有女性把自己裸露的外生殖器对着敌人,我方的炮火才能准确地击中敌人。 

这来源于“阴阳五行”思想中的“相生相克”的说法,就是把女阴视为水,把敌人的炮火视为火,而裸露女性外生殖器则是模仿着“水克火”的过程。这种做法,反映出中国男人从敬畏出发,把女阴当作了克敌制胜的法宝。

与此类似的是,在明清小说的性描写中,经常把男女的性交过程比喻为两军对阵,把阴茎与阴道比喻为双方的大将,而且往往是在大战数百回合之后(比喻性交时间很长、抽动很多),阴茎终于败下阵来(比喻射精之后男人的疲软)。这也是“女阴神威”的另一种表现。

总而言之,祖祖辈辈生活在“恐阴主义”文化中的中国男人,实际上更像是一个非常恐惧战争的士兵,把女阴当作敌人的阵地,小心翼翼地侦察着。尽管他遇到“敌人”的时候也会奋勇作战,打败“敌人”之后也会疯狂地撒野;但是这更多地是一种在战场上“侥幸逃生”的庆幸,而不是奴隶主的天生的逞威风。现在一些女性主义者所责骂的“男人在性生活中的霸权”,其实只是这个“士兵”的后半段故事。人们,包括这个“士兵”自己,已经无法认清,也无法承认那前半段的故事了。

结果,伴随着中国新的性文化的建设,我们总是能够听到一些“身在愚中不知愚”的声音,什么“女阴是肮脏的”啊,什么“表现女阴必定是色情”啊,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对此,我一直很奇怪:同样作为人类身体的一个部分,我们的双手,不但更容易接触到脏东西而且往往比身体的其他部分更脏,这些人为什么不大声疾呼禁止任何对于双手的艺术表现呢?

关于女性外阴及其生理功能的知识,即使在目前的中国也仍然非常缺乏。

1999年8月到2000年8月,我主持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与芝加哥大学社会学系合作,对20-64岁的中国总人口进行了随机抽样的“性”调查。其中,我们曾经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在女性的身体上,有一个最最敏感的地方。如果适当地刺激那里,就很容易使她兴奋起来,直到出现性高潮。这个地方在哪里,您知道吗?”

结果我们万分惊讶地发现:在全体中国男性中,只有40.3%的人能够准确地指出阴蒂的具体位置,还有15.4%的男人只知道在女性阴部,此外44.3%的男人则连在阴部也不知道。我很担心,这样的男性,怎么能够很好地体贴与满足自己的妻子呢?

更令人惊讶的还在于:在女性中,能够指出阴蒂位置的居然只有21.5%,仅仅是男人的大约一半;此外,居然有62.8%的女性,连在阴部都不知道!

因此毫不奇怪,中国女性在夫妻性生活中,能够经常获得性高潮的人只有28.2%,而很少有或者完全没有性高潮的则占到20.1%。统计分析表明,在阴蒂知识与自己的性高潮频率之间,存在着显著的相关关系。

女性啊,中国女性,她们可以对自己的秀发明察秋毫,精心呵护;可以对自己身体的任何其他部位了如指掌,体贴入微;却居然有如此众多的人,不知道自己身体的这个最敏感最可贵的器官!在这种可悲的局面下,她们如何获得与拥有自己在性生活中应有的权利与快乐呢?如何能够自信地、平等地与男性协调好双方的性关系呢?

尤其是,在36-49岁的女性中,知道阴蒂位置的只有17.8%;在50-64岁的女性里更少到11.2%!这些女性可以事业成功,可以幸福地身为人母,甚至已经是慈祥的奶奶;可是,在她们为丈夫为家庭为社会贡献了多半生以后,她们自己的“性福”有多少呢?

这能怪这些中国女性是“性盲”吗?我们的正规教育系统与传播系统,可曾像宣传其他那些百无一用的所谓知识那样,认真地教育过我们的女性?可曾鼓励过她们也应该去争取自己身体的权利与性的快乐?

这就是文化的问题了。如果一个文化把女性“形塑”成了目前这个样子,那么只能说明,它的宪法里所规定的男女平等条款,实现起来还任重而道远。

(特约专栏,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本文不代表本网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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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绥铭
潘绥铭

现任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终身致力于运用社会学的视角、理论和方法来研究中国的性现象、性文化与性问题;曾被媒体誉为“中国性学第一人”、“性学教父”、“麻辣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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