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社会的家庭观

西方社会的家庭观:谈钱伤感情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在西方,公开个人收入是社交场合的一大禁忌,问及他人的月入会被当作窥阴癖看待,即使征婚也不例外。征婚网站上的个人收入一栏属于自由选项,通常给出一个模糊的指标,比如年收入2万英镑以下或3万英镑以上等等,但不会让你填写一个具体的数字。你也可以选“保留”,美国82%的网络征婚者甚至会直接跳过那个选项。这一数据的准确性尚待考证,但是谈钱伤感情,却是我在西方生活的真实感受。这是为什么呢?

《卫报》的专栏作家哈里特·斯温(Harriet Swain),某次谈到向父母借钱:“向父母借钱还不如透支信用卡,因为银行关心的不过是你的利息,而父母关心的却是你的投资是否可取。还不起银行的钱顶多继续还;赔了父母的钱,则有被当成幼稚中学生看待的风险。”

上周BBC4还搞了个电台讨论,讨论的核心是“父母是否应该收取孩子的房租”? 问题针对的是那些刚刚毕业,没钱租房或买房,只能住在父母家的90后。英国人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因为涉及到了难以启齿的“金钱”。很多父母答道:“我们不想让孩子们认为不劳而获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即使孩子们没什么钱,也要象征性地收一点。”


笔者的老公,是个60后,他的青少年时代,是在自由、独立、平等这些观念的篝火中度过的。高中毕业后,他二话不说,搬出了父母家,在邮局找到一份邮差的工作,每月挣国民最低工资,和几个玩后朋的哥们合租一间没有暖气的公寓。那套破公寓离他家只有20米,但就是这短短的20米,让他学会了如何才能不烤焦鸡腿,如何在10秒钟内套好被单,并从此开始支配自己的人生。打了十年散工之后,他才决定要去读大学。他考上伦敦一家学院,学费国家出,但生活费得自己付,于是他的父母很慷慨地给了他一笔四年的生活费。这是至今为止,他从父母那里接受的,唯一的一笔钱。

笔者的公公婆婆都是中产阶级,这在望子成龙的中国父母看来,是完全不可想象的。而像笔者的公公婆婆那样的父母,在英国一抓一大把。为什么“凤凰男”在西方并不多见?因为没有多少西方的父母,愿意把孩子培养成凤凰男,以无止境的付出和倾囊所有为代价,去成就一个自大又自卑、自私又冷酷的个体。所以在西方的征婚网站上,把自己写得越独立,就越有市场。如果你30岁,却在征婚启示上写“婚后必须要和我的父母同住”,那你获得约会的机率就几乎等同于零了——除非你的父母不能自理,需要你照顾。

西方人不谈钱,并不等于说他们都是有情喝水饱的穷文青,只是他们不会像中国人谈得那么露骨。一般人都会在征婚启示上写明自己的职业,这样一来,对方就可以获得一个初步的判断了;这也不等于说清洁工就完全没有机会了——如果你很帅,又懂得尊重女性,还爱看冷门喜剧,也还是会有人垂青的。不以收入和职业取人,是西方社会比中国社会进步的地方。难道西方就完全没有“非糖爸糖妈不婚的小软饭和小萝莉”吗?这样的奇葩在哪都有,但总的来说,比国内要少见得多。

入乡随俗,笔者也从来不问老公的月入。如果不是大前年要拿他的月入单据去办配偶签证,我恐怕到现在都对他的薪水一无所知。至于我们家的大件开支:房贷的首期是他负的,月供基本平摊,网费由笔者出,菜钱、水电则由老公负担,但笔者不用张口问他要,只要把手伸进一只饼干盒里就好了,那里面有至今取之不尽的五元零钞……这点安全感,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我俩也不知道自己或对方的父母有多少钱,也从不问。一起吃饭的时候争着买单,也总是老人家赢。能有爸爸妈妈请吃饭的日子,是幸福的,我俩都很知足,生怕这幸福感会被穿黑衣的人带走,所以就任性地享受着被爸爸妈妈娇惯的感觉——但也仅仅是吃顿饭而已。

这种对待钱财的态度,让笔者感到非常满足,因此完全不需要更多的物质来填补了。如果老公在火车上突然捡到一个名牌包包,也一定会在确定了里面没有炸弹之后,把它交给失物认领处的。因为他知道,除了灌汤小笼包和豆沙包,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吸引我的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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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梆,曾从事记者、影评人和社会义工等工作。出版有电影文集《映城志》,中篇小说集和多部绘本小说集。拍摄有纪录片《刁民》,剧情片《捕鼠器和玫瑰花》等。现居英国剑桥,以驻英特约记者和写作为生,曾在《南方都市报》、《外滩画报》、《时尚先生》等报纸杂志开设专栏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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