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绥铭在阿姆斯特丹

王冲:别把教授当小偷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如果你知道中国还有性学,那么应该知道潘绥铭教授这位中国的性学泰斗。2014年的秋天潘教授不太走运,先是被审计出问题,然后被迫提前退休。

我和潘教授是在阿姆斯特丹相识的,之前对他的大名早有耳闻。大学教授,为了研究,和性工作者聊天,了解他们的生活和想法,这种实证的田野调查研究方式,是教授的必备。性工作者的时间也很宝贵,聊天当然要付出。可这份支出却没法开发票,因此被审计出问题。

发票是个很有趣的事儿,也算中国特色。官员嫖娼可以开发票依然逍遥,可教授做研究没发票却成了罪过,此等荒谬之事确实发生了。阿姆斯特丹的街头,性工作者都会讲几句中文,最熟悉的两句草草草和开发票,官员公款嫖娼之泛滥可见一斑。

不可否认,高校教授拿课题经费中饱私囊、贪污腐败的确实有,应该严查也是应该。问题是,从课题的立项、申报、执行、验收等一系列环节,都充满大量寻租行为和蝇营狗苟之事,这种行政主导下的课题制本身就是滋生腐败的温床。一言以蔽之,就是行政官员把教授当小偷,处处设防,反而忽视了研究本身的规律和意义。

前几天我和清华的一位朋友聊天。这位年轻教授说,外出参加科研会议,邀请方好心给负担了住宿,可回来后却无法报销机票,行政人员的说法是,机票和住宿一体,缺一不可,结果被迫开了证明信才得以过关,并被警告下不为例。更可笑的北京另一所高校的某研究中心,课题研究人员打车时没要一块钱的燃油附加费,结果导致打车费无法报销。

这只是僵化管理的一部分,课题的获得更是黑幕重重。关系、师承、领导意志占据了主要环节,科研本身的重要性反而退居其次。这种机制竟然还幻想的科研类的诺贝尔奖,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于科研的管理,是个难题,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这中间有几个基本的道理。第一,尊重科研人员,别把他们当小偷。给予他们充分的自我思考、自我成长、自我决策的空间;第二,眼光要长远,别天天盯着一些具体的指标。我们的大学教授和科研人员,天天被迫忙着发论文,完成考核目标,导致大量无用功和弄虚作假,不信你看看,各大学或研究机构的学报,大部分论文是拼凑,只是为了完成指标评职称用;第三,管理人员要专业,去行政化,在教授治校的原则下发挥大家的才华。

最为重要的是,对于科研的态度要转变。我建议把风投的理念引入研究课题。国家或机构投资科研,应该准备好失败,准备好没有成果。投入100个项目,有一个项目成功,对社会的贡献就有了,收益也就有了,风投就是这样的思维方式。一些谨小慎微的行政官员主导下的课题制,把教授当做小偷处处设防的管理方式,该结束了。

(特约专栏,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本文不代表本网观点。)

 

王冲
王冲

专栏作家,著有《差距》、《选票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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