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吸毒、嫖娼艺人被封杀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期待《小时代4》、《龙门镖局2》等作品的观众可能要耐心些了。因为国家广电总局的一纸文件，这些作品的上映时间已经不得而知。只因为他们的部分主创人员（导演、编剧、演员等）因吸毒、嫖娼等问题被公安机关查处，“损害了行业形象，造成很坏的社会影响，对广大青少年健康成长尤为不利。”

封杀的范围包括了几乎一切领域。这份由国家广电总局办公厅9月28日印发的文件要求，各级电视台、网站不得邀请有吸毒、嫖娼等违法犯罪行为者参与制作广播电视节目、电视剧、网络剧、微电影、广告等。并且溯及既往，之前以他们为主创参与制作的节目、电影也要暂停播放。并没注明封杀期限。

受牵连的包括演员柯震东、房祖名、黄海波、张默、高虎，导演王全安和编剧宁财神等。

据导演郭敬明介绍，为保证电影《小时代4》能够如期上映，柯震东的戏份可能删减甚至全部删除——“这已经不是导演有话语权可以决定的事情了，还要考虑送审等方面的问题，超过能力范围就没有办法了。”

我认为，这份文件已经涉嫌违法。首先是构成就业歧视，剥夺了当事人的工作权。而国务院《戒毒条例》早已明确规定，戒毒人员在入学、就业、享受社会保障等方面不受歧视。其次，广播电视节目的投资方，视频网站等也因禁令受损，违反了行政法上的信赖利益保护。此外，如此严厉的惩罚，也有违比例原则——当国家权力的行使和公民基本权力相冲突时，应该适度、合乎比例。

但可以预料的是，面对手握“节目审批”这一生杀大权的国家广电总局，无论艺人还是相关企业，恐怕都不会通过法律途径维权。最多在执行禁令的时候打点儿折扣，然后通过各种关系沟通，看看有没可能打打擦边球、降低损失。

从文件的表述可以看到，广电总局发布禁令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和这些艺人做出切割，撇除自己的责任。“总局历来倡导广播影视从业人员遵纪守法，自觉践行社会主义道德，抵制庸俗、低俗、媚俗之风；历来倡导广播影视文艺工作者追求德艺双馨，通过优秀作品和良好形象在社会上传播正能量。” 二是杀一儆百，形成威慑，“进一步净化音频、荧屏、银幕和网络环境，营造良好从业氛围”。但这一目标，很难通过行政命令实现。

依靠政府来为整个社会的道德、文化把关，不过是对“全能政府”思维的延续。其基本思路，就是不信任市场和公众的道德判断和反馈能力，认为非禁令不足以扭转行业风气。

事实却非如此。早在总局禁令下达之前，即上述丑闻刚刚曝光时，市场就已有所反应。一些节目、活动都已延期或取消，涉事艺人的广告、代言等也被停止。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对相关企业来说，艺人的形象属于具有重要商业价值的无形资产，怎可能不备加重视？

更重要的，在道德价值的判断上，行政部门并不比公众更有发言权。例如这次禁令的范围针对的只是吸毒和嫖娼这两项违法行为，没有涉及出轨等纯道德行为。

但法律和道德作为两种规范，关注重点并不完全相同。

很多人已经提出质疑：吸毒和嫖娼毕竟都是基于自愿，是对自己身体的自由处分。倒是出轨同时涉及对伴侣的背叛，因为伤害到无辜的第三人，在道德上更应被指责。禁令的惩罚对象，和社会的普遍道德理念存在一定差异。

因此，政府出任道德领域的把关人、发布禁令的行为，不仅涉嫌违法，也没有什么合理性。

市场的反馈要灵活、有效得多。文章出轨后，很多广告、代言也被停止，就是因为这些品牌很多属于家居、亲子类，在定位上立足于他过往“新好男人”的家庭形象。皮之不存，毛之焉附。根本不需禁令。

相应的，如果艺人能够真的改过。其公众形象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恢复，成为新的励志典型也未可知。

例如NBA前球星“魔术师”约翰逊，在已经结婚的情况下，因为“未加保护的性行为”感染艾滋病，一度形象大损。后来却靠自己的努力，成为抗艾典型。也有很多明星酗酒、吸毒后就彻底沉沦。其最终检验标准，还是公众是否接纳和认可。最好的工具，是市场。

事实上，离开了市场，政府甚至无从得知禁令应该何时取消。也没有理由，因为一次犯错就彻底剥夺艺人们的工作权。

2013年李克强入主国务院后，“简政放权”成为一个被反复提及的口号，并要求下放和取消三分之一行政审批权。在此背景下，广电总局理应努力学习如何尊重市场和公众。雷霆万钧的一纸禁令，看似高效，弊端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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