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音乐遭遇警察：荷兰码头艺人心路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欧洲的城市总少不了街头艺人的身影。在荷兰阿姆斯特丹，Erik和他的萨克斯每晚都会出现中央火车站北门的码头。刮风天他戴着帽子，下雨天他穿着雨衣，萨克斯的声音半年来从未间断。

政府不尊重街头艺人

16年前，32岁的Erik开始在阿姆斯特丹中央火车站正门表演。街头艺术在荷兰其实并不合法，街头艺人被警察逮捕、拘留是时常发生的事。当时的Erik是一个激进的青年，他就是想要做音乐，于是挑了警察最多风险最大的火车站去表演。他觉得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有一次Erik在弹吉他，差点儿就和前来质问的警察打起来。那段时间他被逮捕了五次，警察甚至打他揍他用脏话侮辱他。

现在，Erik在火车站北门的轮渡码头表演，那里相对来说是个秘密之地，没有其他街头艺人，他可以拥有很多的听众，得到很好的报酬。而且大伙儿都会在那儿站着等轮渡，有Erik的萨克斯陪伴，他们觉得很棒。警察呢，也很难再找借口来逮捕Erik。他不再只弹着吉他，他拿着萨克斯表演的更加娴熟，他的音乐很难让警察说扰民或者不好。而且，警察们也不想再激起Erik的反抗，也不愿意制造更多的麻烦，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在码头好好表演。当然，也要看是哪些警察，如果是那些刚被政府雇佣还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新人，那些Erik口中的“假警察”，他们往往很暴力，很有可能直接冲过去警告说街头卖艺要被罚款230欧，并且要没收所有乐器。所以有段时间Erik只用他最便宜的萨克斯表演，防止警察没收让他损失太多。

“有时候觉得很好笑，你以为你在世界上最棒、最自由的国家，但是政府还是限制你很多，警察还会伤害你。他们从没想过问你需不需要帮助，只会对你说No”，Erik说。他觉得在个人层面上，大家欣赏他音乐，给他钱、为他竖起大拇指，他感到被尊重。但在社会层面上，尤其是政府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像不值得被尊重的垃圾。

去年夏天他在法国街头表演，他感觉比在荷兰好很多：“首先，街头艺术在法国是合法的，你可以在任何地方表演，没有警察会限制你。第二那里的文化氛围也很好，人们很尊重文化、尊重街头艺术。比如你去一个餐馆说想要给客人们表演，他们就会鼓励你去表演，但如果你问荷兰的餐馆，他们基本都会婉拒。”



把做音乐进行到底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Erik对生活都很绝望，但当他开始做音乐的时候，他发现音乐是解决绝望的办法，是绝望的终点。所以他决定一直做下去。Erik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有很多悲伤的情绪。而对他来说，艺术最美的地方恰恰是这些悲伤的情绪，他可以用它去创造一些美好的旋律。“我经常演奏悲伤的音乐，很多艺术家也偏爱悲伤的音乐，他们比欢快的音乐更能触动你的心灵。这也许是基因里的共性吧，对中国人也好，荷兰人也好，悲伤的音乐可以连接世界各地的人们。我喜欢演奏这样国际性的感情语言”，Erik说。

街头表演给Erik带来的最开心的事，是帮助他释放了内心。一个人的内在往往是很难被理解的，当Erik演奏萨克斯的时候，他觉得那节奏就是他内在的感情，这份感情可以通过萨克斯的声音让大家听到。所以即使大家站在码头边，没有人用手触碰Erik，他与大家还是被那萨克斯的声音连接在一起，这就是让Erik愉悦的音乐的魔力。

“你可以置身于日常生活，也可以置身于音乐，可以扮演很多亦真亦假的角色。你可以很真诚地面对自己，做你想做的，也可以去演戏。作为一个音乐家，你在探索你的音乐、你的感情、你的灵魂，这个过程可能有时很痛苦，很多人选择回避，因为他们很害怕。可如果我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我还剩下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