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大学学生抗议运动现场

荷兰学生造反“占领”高校 抗议校方专制倡导自由

挑战权威是我们的传统——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占领”运动

(荷兰在线特约专栏)从2月13日开始,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学生们“占领”人文学院的主办公楼,抗议针对该学院的重组、减少预算、将学术研究商业化以及大学管理层的非民主化。连日来,该事件不断升级,从法院裁定到市长调停,从学生被捕到与保安发生冲突,这从一个侧面展示了荷兰大学的自由精神。

人文学科作为一个不直接转化为生产力的学科,率先成了阿姆斯特丹大学减少研究开支的受害者。学生、老师和研究者对学校只看重学科的经济价值而忽略其学术研究价值的行为非常不满,虽然在占领运动发生之前就已经向学校表达了他们的诉求,但管理层没有重视反而坚持推行重组等计划,这让学生们的抗议也发生了改变:从反对学校针对人文学院的决定到反对董事会的专制和新自由主义作风。



自学生占领人文学院主楼后,事态不断向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但这个过程也是学生与学校互动的过程。阿姆斯特丹大学执行董事会主席认为学生们的占领行为阻碍了正常的教学及研究活动,由于抗议者坚持不离开,主席表示会在学校其他地方与学生进行一周一次的公开对话,但与此同时也启动了司法调解程序,以迫使学生撤离。2月19日,阿姆斯特丹法庭做出调解决定,要求所有抗议者立即结束占领行动,并永久撤离人文学院主楼。抗议者认为管理层引入司法介入,意味着学校试图将学生们的合法抗议行为非法化,并迫使学生们只能无条件接受越来越重的学费负担、不合理的学术改革和不透明的决议。抗议者们坚持占领办公楼,并且积极通过中央学生委员会和中央职工委员会共同商议如何与执行董事会进行对话,以及就哪些问题进行协商。

2月24日,事件继续升级,46名抗议者被捕,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官方网站上公布了执行董事会主席的正式声明,她表示董事会一直都在努力寻求解决方案,并澄清她从来没有拒绝与学生对话。2月25日,占领活动发展到了更严重的态势,学生抗议者在25日晚上破门进入校方董事会办公所在地,与保安和董事会成员发生了冲突,最后阿姆斯特丹市长不得不出面进行调停。虽然在学校的官网上,董事会主席一直表示愿意协商,但是据学生反映,董事会面对抗议者时的态度非常恶劣,这也让学生们开始要求用民选的方式撤换现有董事会成员。2月26日下午,学校监督委员会一致同意任命一名学生进入董事会的提案,这一提案由中央学生委员会和各学院的学生分会提出,但是具体如何任命以及该学生的具体职责尚不清楚。董事会主席表示会向其他有类似经验的学校征求意见,以确保阿姆斯特丹大学采用最佳的管理体系。




在学生与学校管理层对抗和互动的过程中,有这么几个问题值得思考。

第一,大学是学术研究、尊重知识的地方,还是产生经济效益的地方?不同学科间的差异是科学层面的区别,还是以经济收益为标准而产生的优劣?

第二,学生只是学校管理的对象,还是学校管理的参与者?如果是后者,参与的权利如何被体现?学生抗议的权利能否保障?对学校的决策产生哪些影响?

第三,学校管理层对学生诉求的反应是否及时和充分?是采取对话方式还是压制态度来解决问题?



除此之外,笔者还有两点感受,认为大学之精神在于自由,而阿姆斯特丹大学的这次占领运动恰恰反映了这种自由精神的重要性。

首先,此次活动中有很多学生自治组织支持学生的诉求,比如“新大学”(De Nieuwe Universiteit)(这次占领运动的组织者)、“人文学科联合会”(Humanities Rally)等,提出“民主的大学”和“联合起来反对学科的同一性”等。不管在哪个国家,这样的独立学生团体应该有更多的生存空间。

其次,笔者亲历了2月26日执行董事会与学生之间的公开辩论,没有任何针对参加者的身份检查或限制,所有师生都可以提问和旁听;科学与政治哲学(人文科学!)的教授作为调解人主持这次讨论;学生委员会成员、运动支持者和提问者都得到了比管理层热烈得多的欢呼和掌声;两个半小时的辩论会通过学校网站全程直播,所有人都可在社交媒体上参与讨论;辩论过程中没有争吵和剑拔弩张,反而时而充满笑声,有序、理性地进行对话。允许这样的自由辩论是任何一所真正的大学都应该具有的气度。

辩论会结束的当晚,阿姆斯特丹大学网站宣布,执行董事会已经对人文学院学生委员会的要求做出回应,保证将会为人文学院多个学科在2016年开设的新研究项目增加资金支持。中央学生委员会在这一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的存在,不是为了维护学校管理者的权威,恰恰相反,它代表学生监督、挑战甚至反对权威,从而影响管理层做出对学生有利的决策。

阿姆斯特丹大学有“占领”(Occupation)的传统,自1969年学生第一次占领董事会办公地要求民主与参与开始,这座楼就有着象征意义。而这次占领据说是自1969年之后最为严重的一次。对大学管理层来说,这种“占领”的传统可能是很让人苦恼的,但是它必将推动学生的参与、影响力、平等对话的权利,以及对于大学来说最重要的——学术研究的纯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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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旖文
杨旖文

杨旖文,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政治学博士。坚信任何个人和任何形式的爱都值得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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