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散客也要做

《推拿》:散客也要做

(荷兰在线风尚专稿)刁亦男的《白日焰火》在柏林拿了金熊奖,转头回到国内院线上映,逾1亿的票房创造了国产艺术电影票房纪录,如此叫好又卖座,简直让人觉得文艺片打破商业规律的春天就要到来。但这一切也许和当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街头巷尾有井水处皆有魔幻主义四个字传颂的场景一般,只是一次墙内开花墙外香带来的偶然。看看在2014年底掀起一波又一波狂欢般高潮中默默下线的《推拿》就知道,艺术片想要拿奖容易,想要拿一个漂亮的票房,难。

在改编自天涯热帖的《浮城谜事》之后,娄烨选择了南京作家毕飞宇的茅盾文学奖作品《推拿》。一家盲人按摩院,十来个性格各异的盲人按摩师,这样的故事听起来就很“走心”。拍摄题材是与娄烨最受好评的作品《春风沉醉的夜晚》类似的少数群体,拍摄地点再次回到娄烨最爱的南京,而娄烨这次的表现也确实酣畅淋漓。在柏林拿到银熊,回到台湾金马奖的《推拿》更是大放异彩,从最佳剧情片、最佳新演员、最佳剧本、最佳摄影、最佳音效、最佳剪辑,一口气拿了六项电影工业核心大奖,一时风头无两。没成想,影片在夺马归来第六天在全国院线上映,首日全国排片率仅为3%,在接下来两天也仅有1.93%、2.42%,前有《星际穿越》、《马达加斯加》,后有《匆匆那年》、《撒娇的女儿最好命》,宣传乏力的《推拿》票房只能用惨淡来形容,上映一个月票房只能勉强过千万,2000万制作成本只能收回一半。这一结局与同为文艺片且在今年拿下柏林金熊奖的《白日焰火》境遇完全大相径庭。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推拿》在观众中的口碑与票房形成鲜明反差。编剧马英力的妙手功不可没:毕飞宇小说中戏份并不多的小马成为影片主角与主要叙述者,与沙复明、张宗琪和王大夫相比带来更加年轻、更加有希望的基调;沙复明与张宗琪之间的权力斗争被弱化,人物关系和叙事更加简洁清晰——这大概是能把这本20多万字的小说塞进120分钟电影的最佳处理办法。这部以盲人的生活和内心世界为题材的电影,在技术处理上也颇有点睛之笔:贯穿整部电影的冷静女声旁白,为观众带来上帝视角,提醒观众这是一部关于“黑暗”与“光明”以及为两者而纠结、挣扎的那群人的电影,在旁白声中“除了黑暗什么都看得见”的明眼人,和“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的盲人就这样在观影时拥有了相通的感受;而最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是主人公小马在复明时那段长达几分钟的重头戏,为了体现“黑暗”与“光明”交界处的模糊视觉,娄烨采用了一场戏拍三遍的手法,白天正常拍一遍,夜晚移轴镜头补光拍一遍,最后用手指放进lensbaby镜头里用手指微动来制造波动感再拍一遍,叠加后的效果令观影者目眩而深感震撼。

至于这样一部奖项与口碑俱佳的作品为何没能带来又一次文艺电影的票房,也许是因在人们心中金马的分量毕竟不如金熊,也可能是因为《推拿》的内心戏原本就没有《白日焰火》的悬疑、推理元素来得吸引人。《推拿》影片海报上那句宣传语“散客也要做”,指的是按摩师们不仅要做好能给自己带来更多更稳定收入的“熟客”,也要做好临时走进门来点钟的“散客”。做得好了,“散客”有可能变成“熟客”,生意才会好。如今看来,这句话也可以算作是娄烨与《推拿》夫子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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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lmore
Dalmore

接受过社会学、心理学与国际新闻训练的时尚媒体工作者,热爱艺术、电影与猫咪,以及一切美与有趣的事物,不过审美上偶有恶趣味。作为一名无法离开智能手机与平板电脑的信息强迫症患者,正致力于成为一名know everything about something and know something about everytjing的知道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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